“……闻听江南传回些许风言风语,实为荒谬无稽!鄙人长女桑雯茵,已于吉日吉时,由江南姚府迎亲队伍平安迎走,此乃京城无数双眼睛亲眼所见,花轿仪仗,堂堂正正。不知贤侄所言‘替嫁’为何人恶意造谣,竟如此诋毁我桑氏门楣!望贤侄详查根源,莫受奸人挑拨。嫁去江南姚府的,千真万确,便是我桑府嫡出大小姐桑雯茵!望切莫听信小人之言,伤了两家和气!”
看完这封信,姚夫人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厥。
姚震麟的手也微微发抖,怒火在胸腔里焚烧。
桑家,这是选择了最无赖、也是最狠毒的方式将错就错,死扛到底!
姚大人喘了几口粗气,眼神阴鸷得可怕。
他看向姚震允,声音冰冷刺骨:“看到了?桑家是要脸了!他们咬死了送过来的是桑雯茵,就是要逼我们把这个哑巴亏彻底咽下去!承认,那就顶着替嫁的污名,成为江南天大的笑话!不认?闹开?桑家失贞是丑闻,我们姚家被丫鬟顶替结了亲,更是笑话中的笑话!他们会比我们更狠地攀咬!两家一起烂泥潭里打滚!”
“所以?”姚震允脸色灰败,声音发颤。
“所以?”姚大人冰冷的目光扫过翠芫,如同看待一件物品,“你必须认下她!她,就是桑雯茵!从今日起,她就是你的妻子。江南姚家,娶进门的就是桑家千金!至于桑家那边……”姚大人眼底寒光一闪,“自有我同他们理论!”
那所谓的“理论”,绝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姚震允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我……我怎么能……”他声音艰涩。
娶个破落货还能忍,娶个贱婢当正妻?他以后如何在姚家立足?如何在江南立足?
姚震允只觉得万念俱灰。
那些平日关系不算亲近的兄弟们,此刻也罕见地围了过来。
一只手落在他僵硬的肩膀上,是那个最初揶揄他的兄弟:“行了,震允,想开点……好歹人活着娶回来了不是吗?总比我那花了一大笔银子娶回来,结果是个病秧子熬不过半年的强。而且,”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桑家给的陪嫁可是真丰厚,金山银海,这不亏……”
另一个也干咳两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慰口吻:“说的是。比咱们那些清汤寡水的庶子媳妇强太多了!有实打实的好处就成!脸面那玩意又不能当饭吃!以后关起门来过日子,想怎么‘调教’,还不是看你?”
“就是就是!人带回来了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兄弟们的安慰像是带着倒刺的藤蔓,缠绕着姚震允。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猛地一甩袖,转身冲出了正厅。
厅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罕见的细密雪花。
冰冷的白点悄然落下,试图覆盖庭院里那些红色的碎屑、鞭炮的碎纸,还有马蹄车辙碾压过的污浊痕迹。
……
京城北边犄角旮旯的一个小破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怎么也散不尽的野菜苦涩气。
院子狭小逼仄,角落堆着些破烂家什,正屋的门窗糊纸也破了好几个洞。
廖陵奚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桌旁,捧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
碗里是绿汪汪、黏糊糊的东西,正是这股苦涩味道的源头野菜羹。
他稀里呼噜喝了两大口,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呕…”
一声隐忍的干呕从桌子对面传来。
桑雯茵脸色蜡黄,捂着胸口,筷子尖在那碗只动了两下的野菜羹里搅了搅,再也忍不住,“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
“又吃这个!廖陵奚,我们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我嗓子眼都是这股烂草叶子味了!”
昔日养尊处优的桑府大小姐,如今不过十来天光景,面颊已经微微凹陷下去。她身上穿的料子,是最次的棉布,颜色晦暗。
伺候在旁的,只剩下两个当初被她带出来的心腹小丫鬟,也都缩着肩膀,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