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秋闱是真,但更浓的却是对女儿桑雯茵因伤期延后的隐忧。

桑夫人惋惜的目光在书案上微微一凝。案上铺着崭新的宣纸,墨迹未干,显然主人刚才正在挥毫。

“咦?”桑夫人走近半步,略感讶异,指着那字,“世子,这是方才写的?”

纸上字迹略显笨拙,横不平竖不直,墨迹也因行笔犹豫而时浓时淡,间架结构更是生涩。

但那些字的方位和框架,看得出是在努力模仿某种书体,绝非鬼画符。这绝不是江锦昭原本那手令人称道的字。

江锦昭的指尖在袖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松开。他没有躲闪,迎上桑夫人探询的目光,坦然承认:“是。右手伤了,一时握不了笔,试着……用左手。”

他嘴角扯出一个无奈又带着几分自我嘲弄的弧度,瞥了一眼那张费了好大劲才写成的、依旧不堪入目的纸,“只是这字……连自己都看不过眼。”

说罢,他伸出手,并非惯用的右手,而是左手,略有些别扭地拿起那张写废的纸,随意揉搓了两下,手一扬,便丢进了桌角那只半满的敞口藤编废纸篓里。

动作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烦躁。

那纸团在空中划了个短弧,准确落进纸篓深处,与里面早有的几团混作一处。

桑雯茵自进屋后便一直垂目看着脚下寸许之地,仿佛眼前一切与她无关。

直到江锦昭将那团写着拙劣墨迹的纸丢进废纸篓的动作映入余光,她才像被惊动般,极其轻微地抬了抬眼皮。

目光精准地落在那只藤编废纸篓里。

里面的纸团不止一个两个,有深有浅,堆叠着。其中一张半展开揉皱的纸角上,露出的字迹竟意外地还算周正齐整。

那字迹虽然笔力远不如江锦昭全盛时的稳健洒脱,却横平竖直,间架清晰,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练笔之作,绝非方才那张“鬼画符”可比!

桑雯茵心中瞬间冷笑一声,念头如闪电般掠过

装!

果然是在装!

什么左手练习,明明就是他前些日子用右手写的拿不出手的废稿。

如今手伤了,怕在她们母女面前彻底丢尽脸面,便故意摆出这副左手练字的辛苦姿态,找些写废的“丑陋”稿子揉成一团丢在显眼处,好让人觉得他是真的在努力,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