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祈祷着,这“诚意满满”的乱炖药囊,
能像父亲幻想的那样,
成为平息“龙怒”的灵丹妙药,成为徐家最后的护身符。
然而,一想到,要再次面对,皇帝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徐如就觉得,双腿灌铅,呼吸不畅。
昨夜,饭厅那窒息的气氛和父亲绝望的眼神,如同冰冷的枷锁,将她牢牢捆缚。
御书房门口,轮值的侍卫们,看到那抹鲜亮的鹅黄身影再次出现,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
“宣太医署学徒徐如觐见!”
赵普的声音依旧准时响起,对徐如而言却如同行刑的号角。
她深吸一口气,却差点被自己药囊的混合香气呛到,
凝了凝神,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徐如挪进了那龙潭虎穴。
“草民徐如,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声音努力想平稳,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徐如全程低着头,视线死死锁在自己那双旧布鞋鞋尖上,仿佛那里藏着救命的稻草。
“平身。”司马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目光,却如同探针,在徐如身上缓缓扫过。
那身鹅黄新衣,依旧鲜亮合体,
将这小东西的清秀,衬托得恰到好处,
只是,那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姿态,依旧碍眼。
不过……
今日,司马庞看着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药囊,配好了?”司马庞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缓了些,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回……回陛下,配……配好了……”
徐如连忙双手将那鼓鼓囊囊的“超级香弹”高举过头顶,动作僵硬得像捧着个随时会炸的刺猬,
“草民……草民斗胆,根据……根据时节变化和陛下……陛下可能……呃……龙体所需……重新调整了方子……”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着,努力想把父亲那套“让陛下舒心”的理论包装得专业一点。
赵普无声上前接过药囊。
那浓郁复杂、甚至有些冲鼻的药味,瞬间在御书房弥漫开来,
连司马庞都忍不住微微蹙了下眉。
这小东西……
是打算把太医院药库都塞进去吗?
他拿起药囊,放在鼻端象征性地嗅了嗅,
果然……
五味杂陈。
“嗯,有心了。”
司马庞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随手将药囊放在御案一角。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徐如低垂的脑袋上,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徐如,”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随意,
“听闻前日花朝节,你与兄长同游曲江池,不甚走散?”
轰!
徐如的心猛地一跳!
徐如吓得头埋得更低了,声音还透出一丝丝惶恐不安:“回……回陛下……是草民……草民不慎,与兄长失散……”
“嗯,人潮拥挤,情有可原。”司马庞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通情达理”,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徐如如坠冰窟,
“朕还听闻,是裴卿……裴肃,恰巧路过,出手相助,还……带你同游了一番?”
徐如脑子里,瞬间闪过父亲关于“裴肃心思叵测”、“流言害死人”的咆哮,
还有哥哥,那凝重的眼神。
巨大的恐惧,让徐如几乎窒息!
“是……是裴大人……裴大人心善……见草民……草民年幼体弱,恐生意外,才……才略加照拂……”
徐如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极力想把事情往“长辈关爱后辈”的方向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