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司马庞这种洞悉入微的人眼中,

这拙劣的篡改痕迹,如同雪地里的黑炭,刺眼无比!

他的指尖,在那个刻意描粗的“男”字上,缓缓地、用力地划过。

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纸张上因为重复描摹而略微凸起的墨痕。

一丝冰冷的、带着嘲弄的笑意,在他嘴角稍纵即逝。

欺君之罪,铁证如山!

“赵普。” 皇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奴婢在。”

“徐崇之妻张氏……死于何年?”

“回陛下,据徐氏旧邻口述及徐家宗祠记录,张氏卒于癸未年,即徐如出生后三年,说是急病。”

“徐如出生后三年……”

司马庞的手指在那个崭新的“男”字上点了点,

“徐崇便急着给‘儿子’改了身籍性别?呵,有趣。”

语气平淡,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赵普躬身,继续回禀,声音毫无波澜,却字字惊心:

“奴婢依陛下旨意,寻访了当年曾为徐家看过风水、批过命格的长安高僧‘慧觉’的旧日随侍沙弥。”

“那沙弥年迈,记忆模糊,但对徐家一事印象深刻。”

“他言道,当年徐崇抱着年幼的孩子求见慧觉大师,大师观其面相手纹后,曾断言……”

赵普顿了顿,模仿着沙弥回忆时那种带着神秘和敬畏的语气:

“‘此女命格清奇,然幼时多舛,及笈前若以女身示人,恐有早夭之虞,更会累及家门,有碍父兄仕途,门楣蒙尘。’ 大师言,需以男身抚养,直至及笈,方可避此劫数,家门或可保全。”

“有碍家门?门楣蒙尘?”

司马庞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指尖在那个刺眼的“男”字上重重一按,

仿佛要将它按进纸里去!

就在这时,赵普的声音再次响起,

打破了御书房内凝重的气氛,却又投下了另一颗重磅炸弹:

“陛下,还有一事。今日裴肃大人府上随从,在酒肆与人闲谈时提及,花朝节那日,裴大人曾在曲江池畔‘偶遇’徐家小郎君,见其与兄长失散,恐生不测,便邀其同游,共品了蟹黄汤包与糖葫芦,还……同乘了画舫游湖。”

赵普的话语清晰而平缓,如同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同游”、“共品”、“同乘”这些词,

落在此时此境,却如同在油锅里投入了冷水,

瞬间炸裂!

司马庞抚在“男”字上的手指,猛地顿住!

司马庞只觉得一股邪火在胸腔里灼灼燃烧!

皇帝的脸色,在摇曳的烛光下,变得极其晦暗不明。

那深邃的眼眸里,冰冷、算计、杀意、以及那丝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占有欲,交织缠绕,翻腾不休。

他缓缓收回按在“男”字上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墨迹的粗糙触感。

“徐如……”

司马庞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却让侍立一旁的赵普,下意识地将头垂得更低。

第27章 不与你计较

翌日午后,

徐如抱着一个比以往更鼓囊、气味更复杂的小药囊,

一步一挪地蹭向御书房。

父亲徐崇那歇斯底里的,“换方子!让陛下舒心!”的指令,

如同魔咒般在她脑子里盘旋。

她几乎翻遍了《本草纲目》和父亲的脉案笔记,

在“安神定惊”、“疏肝解郁”、“开胃健脾”、“提神醒脑”几大类药材里精挑细选、反复权衡,

最终配出了一个堪称“十全大补”的超级复合药囊!

里面塞满了酸枣仁、合欢皮、夜交藤、柴胡、郁金、玫瑰花、陈皮、砂仁、山楂、薄荷、冰片,

甚至还加了一小撮极其名贵的珍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