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矩看着父亲惊弓之鸟般的模样,心中亦是沉重万分。
徐矩深吸一口气,强行挺直了同样僵硬酸痛的腰背:“那……儿子去上朝。”
身为国子监司业,皇帝侍讲,早朝是必须去的。
与其回府胡思乱想,不如直接站进那森严的队列里,至少……
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朝堂的风向。
父子俩在宫门口分道扬镳。
一个,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奔赴刑场般走向太医署的方向;
另一个,挺着笔直却僵硬如石的脊背,汇入同样沉默肃穆、等候入朝的官员队列中。
两人都刻意回避了昨夜被召见的狼狈,
但眉宇间,那份挥之不去的惊惶,和眼底浓重的青黑,却如同无声的告示牌。
太医署。
徐崇几乎是扶着墙,挪进了署衙大门。
同僚们看到他,表情各异。
有惊愕于他今日来得如此之早,
有依旧带着昨日奚落余韵的,
也有纯粹好奇的。
“哟,徐医令……哦不,徐大人,您这是……?”太医丞王金水那胖脸上堆着假笑,凑了上来,
目光在徐崇那身皱巴巴、带着寒气露水的浅青官袍和惨白如纸的脸上打转,
“脸色怎么如此难看?昨夜……没睡好?还是……嘿嘿,有什么烦心事?”
若是平日,徐崇定要反唇相讥几句。
但此刻,他只觉得这声音聒噪无比,像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徐崇连眼皮都懒得抬,含混地应了一声:
“嗯……无事……”
便径直走向自己那间狭小、如今更显冰冷的公事房。
徐崇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着,好好捋一捋这惊魂一夜。
坐在冰冷的硬木椅子上,
徐崇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眼皮更是重逾千斤。
彻夜的恐惧、寒冷和跪地的折磨,让他的精神和体力都透支到了极限。
外面同僚隐隐的议论声,
太医署熟悉的药草气味,
都成了催眠的安眠曲。
徐崇的脑袋一点一点,终于支撑不住,
“咚”地一声,
额头,重重磕在堆满脉案和药方的桌案上,昏睡了过去。
梦里,依旧是那冰冷刺骨的汉白玉地砖,是御书房紧闭大门投下的巨大阴影,还有,皇帝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一遍遍地问:
“陛下饶命!臣知错了!臣再也不敢了!”
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无边的寒冷和恐惧……
“徐医令?徐崇大人?”
一个如同鬼魅般、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突然在极近的距离响起!
“啊!”
徐崇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动作之大,带翻了桌上的脉枕,
“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眼前,赫然站着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影子
大内总管赵普!
那张万年不变、如同戴了面具的脸,离他不过三尺!
徐崇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双腿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