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矩手中的书卷,也“哗啦”一声滑落在地。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恐!

深夜宣旨?!

凶多吉少!

两人连滚爬爬地冲到前院,

只见赵普的心腹小内侍,带着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卫,正站在院中,

手中并无圣旨,只有一块代表紧急召见的牙牌。

“陛下口谕:着太医令徐崇、国子监司业徐矩,即刻入宫觐见!不得延误!”

小内侍的声音尖细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徐崇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被徐矩死死扶住。

“内官……可知……陛下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徐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图塞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子。

小内侍看都没看那银子一眼,板着脸:

“奴婢只负责传旨,不敢妄测圣意。二位大人,请吧!莫要让陛下久等!”

语气不容置疑。

父子俩连官服都来不及换,

如同被押解的囚犯,在侍卫的“护送”下,脚步虚浮地踏上了深夜入宫的马车。

车轮碾过寂静的青石板路,

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辘辘”声,如同敲在父子俩心头的丧钟。

马车一路疾驰,直入宫禁,

最终停在了御书房外的广场上。

夜已深沉,宫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幢幢鬼影。

偌大的广场空旷寂静,只有寒风呼啸而过,

吹得人透心凉。

小内侍将他们引至御书房紧闭的大门前,

便躬身退到一旁阴影里,如同融入了黑暗。

“二位大人,在此候着吧。”声音毫无波澜。

徐崇和徐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隐约可见皇帝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似乎在批阅奏章。

但他们被晾在门外,无人通传,无人理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身上。

徐崇年老体弱,冻得嘴唇发紫,牙齿咯咯作响。

徐矩年轻些,但跪在冰冷坚硬的汉白玉地砖上,寒气也直往骨头缝里钻。

“爹……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徐矩压低声音,带着无尽的惶恐。

徐崇冻得思维都有些僵滞,他茫然地摇头,声音嘶哑:“不……不知道……天威难测……天威难测啊……”

父子俩跪在冰冷的寒夜里,

如同两尊即将被冻僵的石像,

内心翻江倒海,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碰撞、盘旋,却找不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种未知的恐惧,比直接的惩罚更让人煎熬百倍!

御书房内。

司马庞确实在批阅奏章。

朱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的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完全忘记了门外还跪着两个快要冻僵的人。

赵普无声地添了一次茶,目光扫过紧闭的门扉,低声道:

“陛下,徐医令和徐司业……已跪了快一个时辰了。徐医令年事已高……”

司马庞头也没抬,笔下不停:“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听不出喜怒。

赵普不再多言,垂手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