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漆盘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两身崭新的男子常服。
第一身:是极其明媚的鹅黄色!
不是浅黄,是那种春日新柳抽芽、带着勃勃生机的嫩鹅黄!
料子是上好的杭绸,光滑柔软,在晨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衣襟和袖口处,用同色系但略深的丝线,绣着极其精致细密的缠枝莲暗纹,低调中透着奢华。
第二身:则是清澈如雨后晴空的湖蓝色!
颜色纯净鲜亮,如同将一汪湖水裁剪了下来。
料子是轻盈透气的细葛,看着就清爽。
领口和袖缘处,滚着银白色的云纹边,雅致又灵动。
这两身衣服,无论是颜色、料子还是做工,都完美符合了皇帝陛下“鲜亮些”的最高指示!
甚至远超预期!
然而,这过于鲜亮、过于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物,
落在徐如眼中,却如同两件烫手的山芋、两件明晃晃的……
枷锁!
徐如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如同被霜打蔫的茄子。
“此乃尚功局奉陛下旨意,为徐郎君精心赶制的常服。”
赵普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堂屋诡异的寂静,
“陛下有言:‘花朝佳节,休沐之日,穿鲜亮些,方不负春光。’ 徐郎君,领旨谢恩吧。”
穿鲜亮些……方不负春光……
徐如只觉得一股荒谬感直冲脑门。
徐如内心疯狂,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在父亲徐崇“慈爱”目光的催促下,她只能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跪下,干巴巴地叩头:
“草民徐如……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喜悦,只有浓浓的惶恐和认命。
赵普将徐家父子那副如丧考妣、对着“恩赐”却像对着烫手山芋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笑意。
任务完成,他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送走了赵普这尊大神,徐府紧绷的气氛才稍稍松懈。
徐崇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随即又瞪着那两盘“鲜亮”得刺眼的衣服,愁眉苦脸:
“这……这……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花朝节穿这个出去……也太……太招摇了!矩儿,你看……”
徐矩眉头紧锁,盯着那鹅黄和湖蓝,如同盯着两团棘手的政治漩涡:
“圣意难测。既是恩赐,便只能受着。只是……”
他看向徐如,语气凝重,
“今日出游,务必低调谨慎,莫要再惹事端。这衣服……选那件湖蓝色的吧,稍……稳重些。”
鹅黄色?
他实在无法想象,妹妹穿成一颗行走的“蛋黄”,出现在画舫上的景象。
徐如看着那两身“鲜亮”的枷锁,
再看看窗外明媚的春光,
想到自己计划了一晚上的美食和游船……
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
她瘪着嘴,小声道:
“爹,哥……我……我能不能……不穿这个?就穿我自己的旧衣服?我保证灰扑扑的,绝不‘不负春光’!”
“胡闹!”
徐崇眼睛一瞪,
“陛下御赐之物,你敢不穿?!嫌脖子上的脑袋太稳当了是不是?!快去洗漱!换衣服!别磨蹭!矩儿,你也快去准备!”
在父亲的“淫威”下,徐如只能哭丧着脸,
抱着那身“靶子蓝”湖蓝色新衣,一步三回头地挪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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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