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此刻绝不能承认任何暧昧,

必须将事件性质死死钉在“公务意外”和“紧急避险”上!

“至于舍弟徐如,”徐矩的声音更加沉重,带着一种“家门不幸”的悲怆,“体弱晕厥,御前失仪,确属大罪!”

“臣身为长兄,管教不严,难辞其咎!”

“家父徐崇,身为太医令,未能及时察觉舍弟身体有恙,亦有失职!”

“臣与家父,甘愿领受陛下一切责罚!”

“然,舍弟年幼无知,其心赤诚,唯念精进医术以报效朝廷,绝无半分不敬之心!”

“其体弱之症,家父定当倾尽全力医治!”

“恳请陛下念其初犯,又事出有因,从轻发落!”

徐矩的姿态放得极低,

将徐家父子的责任揽下,

同时为徐如的“晕厥”找了个“冻病未愈”的勉强理由,

最后点出徐如“精进医术”的价值,试图博取一丝宽宥。

他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冰冷的青砖,等待着皇帝的裁决,

也承受着王晏、韦治等人投来的讥讽目光。

他知道,自己这番应对未必能平息众怒,

但至少,他守住了底线,

没有让徐如被彻底钉死在“祸水”的耻辱柱上。

与此同时,金銮殿外,汉白玉铺就的巨大广场上。

春日阳光暖融融地洒下,

却丝毫驱不散 ,跪在广场边缘阴影里的,那对父女身上的寒意。

太医令徐崇,

穿着洗得发白的官袍,跪得笔直,额头上却布满细密的冷汗。

他身边,是裹得像个深灰色粽子、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徐如。

徐如脸色苍白,低垂着头,宽大的袍袖下,双手死死攥着衣角。

他们奉旨在此“跪候发落”。

殿内隐隐传来的激烈争论声,如同闷雷般滚过广场,虽然听不真切,

但那些“伤风败俗”、“体弱惹祸”、“教子无方”的零星字眼,

还是如同钢针般刺入徐崇的耳中,让他心如刀绞,又惊又怕。

“爹……”徐如的声音带着憋屈的哭腔和浓重的鼻音,

她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

“我……我想跟陛下解释……我不是故意晕倒的……是……是那束……”

“胸”字还没出口,

就被徐崇猛地用手肘狠狠捅了一下!

“闭嘴!”徐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惊恐地扫视四周,生怕有耳朵尖的内侍听见,

“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徐如被父亲眼中的恐惧吓到了,

委屈地瘪瘪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徐崇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更多的是后怕和焦虑。

他听着殿内似乎愈演愈烈的争吵,尤其是那些针对徐如的污言秽语,

只觉得一股恶气从胆边缓缓升起,心中郁结的慌。

“造孽啊……”徐崇在心里哀嚎,目光空洞地望着眼前光可鉴人的地砖,

上面映出他和女儿模糊而卑微的倒影,

“裴肃……裴大人啊……您可真是……害苦了我们徐家啊!”

他不敢怨恨裴肃的相救,毕竟救了女儿一命,

但更承受不起此事后续的滔天巨浪。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崇猛地回神,抬头一看,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太常寺卿裴肃,正从金銮殿侧门走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