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意思说下去,连忙转移话题,殷勤地给徐如夹了一大块蹄髈,凑近了些:

“来,徐妹妹,多吃点!今天可是……呃,好日子!张婶手艺真好!”

徐崇看着女儿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再看看谢则那副傻乐呵的样子,心里那点对瓶子的嫌弃也淡了些,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哼哼唧唧:

“哼!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见儿!如儿,快吃!这蹄髈凉了就腻了!”

他别扭地也给女儿夹了一筷子青菜。

气氛终于活络起来。徐如吃着谢则夹的蹄髈,味道似乎比刚才香了许多。

她放下筷子,看着谢则,声音清晰地说道:“谢大哥,明天……我就不去太医署了。”

“啊?为什么?”谢则正啃着鸡腿,闻言一愣,鸡腿都忘了嚼,“是膝盖又不舒服了?还是徐世伯给你放假了?”

徐如摇摇头,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都不是。是家里……要办几天丧事。”

“丧事?!”谢则惊得差点跳起来,嘴里的鸡肉掉回碗里,“谁?谁没了?徐医令?徐大哥?”

他惊恐地看向徐崇和徐如空着的座位。

“呸呸呸!你才没了!老子活得好好的!”徐崇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差点把碗摔了,“是……是二郎!二郎他……”

他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编这个“自己儿子死了”的弥天大谎,憋得老脸通红。

徐如接过话头,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嗯。是‘我’……‘徐二郎’,旧伤复发,药石罔效,明天开始,家里要闭门治丧几日。”

谢则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徐如,又看看徐崇,再想想徐如刚才的话……

他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惊愕!

“噢!”谢则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响亮的欢呼,震得桌上的碗碟又是一阵叮当响。

他兴奋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绕着桌子走了半圈,搓着手,激动得语无伦次:

“明白了!明白了!徐妹妹!你是说……你要换回来了?那个‘徐二郎’‘死’了,以后你就……你就……”

他激动得不知如何表达,只能咧着嘴傻笑,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星,一个劲儿地盯着徐如看,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他猛地想起什么,兴奋地指着徐如身上那件洗旧的青衫:

“这衣服!这男装!以后不用穿了吧?太好了!我就说嘛,徐妹妹穿女装才最好看!”

他沉浸在回忆里,眼神发亮,

“对!对!料子!我认识西市最好的绸缎庄老板!明天!明天我就去给你挑料子!要最时兴的苏绣!杭罗!蜀锦!多做几身好看的裙子!那天那身太素了,配不上你!咱们要鲜亮!要……”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徐如换上华服的样子。

徐如被谢则这毫不掩饰的喜悦和直白的赞美弄得脸颊微红,但心中那份沉郁确实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情驱散了大半。

看着谢则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规划着,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谢大哥,不急的。丧事……总得办几天装装样子。”

“对对对!样子!样子要做足!”

谢则连连点头,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他重新坐下,端起酒杯,对着徐崇和徐如,

“来!徐世伯,徐妹妹,为了……为了徐二郎‘安息’,也为了徐妹妹‘新生’,咱们干一杯!呃……不对,丧事好像不能喝酒?那……那就以汤代酒!”

他端起自己的鸡汤碗,豪气地一饮而尽,还发出满足的“哈”声。

徐崇被他这一通操作弄得哭笑不得,看着女儿脸上终于展露的轻松笑颜,再看看谢则那副傻乐呵的样子,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一半。

他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嘟囔:“喝你的汤吧!少说两句‘死’啊‘安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