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猛地抬头,撞进哥哥那双写满担忧和决绝的眼睛里。
决断什么?
如何决断?
皇帝的心思如同天罗地网,
裴肃知道了她的秘密,
谢则......
她又怎能连累谢家?
巨大的茫然和无助瞬间攫住了徐如,
她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桌沿。
徐矩看着妹妹摇摇欲坠的样子,心知不能再逼问下去。
他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无奈和疲惫,知道今夜是问不出什么了。
徐矩强压下心头的焦灼,忽然话锋一转,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上面一个沉甸甸的、裹着靛蓝布套的物件。
“第二件事,”
徐矩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将那蓝布套打开,
露出里面几本装订整齐、封面标注清晰的账册。
他将账册轻轻放在徐如面前的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新宅的日常用度开销,以后由你掌管。”
徐矩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徐如愣住了,目光从哥哥脸上移到那几本厚厚的账册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你。”
徐矩点头,手指点在最上面一本封皮上写着“新宅日常用度流水”的册子,
“内帑拨付的大头开销自有规制,无需你我操心。但府中仆役的月钱核发、日常采买、人情往来、以及......父亲和你自己院中的一些额外用度,”
徐矩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徐如身上半旧的中衣,
“这些细水长流的花销,你来管。”
徐如看着那账册,白日里在漱玉轩听哥哥讲管家之道时那点新奇和隐约的兴趣,
此刻,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茫然取代。
徐如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账册冰凉的封面,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哥......我......我不行的......府里这么多事,还有太医署......”
徐如本能地想要推拒。
“不行也得行!”
徐矩打断她,语气带着长兄的严厉,
“你看看你现在!遇事只知道躲!太医署查账那次,若不是父亲和我挡在前面,你连自己的账目都说不清!这怎么行?!”
徐矩拿起账册,塞进徐如有些抗拒的手里,强迫她握住,
“管一个家,和管一个署衙,道理相通!从算清每一笔进出开始,学着看清楚人心,学着做决断!”
“这宅子,是陛下赐的牢笼,也是你的沙盘!在这上面摔打明白了,将来......无论去哪里,才不至于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徐矩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他将“牢笼”和“沙盘”并提,其中的深意让徐如心头剧震。
徐如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账册,封面上墨迹清晰,仿佛是她未来必须面对的一盘复杂棋局。
白日里在漱玉轩,看着哥哥翻动账簿时那种沉稳自信的样子......
一丝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渴望,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或许......
或许哥哥说得对?
学会看账,学会管家,至少......
能多一点点,掌控自己命运的可能?
徐如不再抗拒,手指微微收拢,握紧了那几本账册。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沉淀。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徐矩,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徐矩看着妹妹终于接下了账册,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丝。
他抬手,似乎想像小时候那样揉揉妹妹的头,
手伸到半空,却又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