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姿态,气得裴肃牙痒痒,却又无法在朝堂上发作,只能憋着一肚子火,狠狠瞪了徐矩的背影一眼。
这场小小的风波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很快,内侍高唱:“陛下驾到”
朝议开始。
冗长而沉闷的朝议进行到一半,关于北方春旱的奏报刚刚议完。
丞相韦治手持玉笏,出列奏道:
“陛下,臣有本奏。太常寺太医署学徒徐如,蒙陛下天恩,得以每日面圣,聆听圣训,实乃旷世殊荣。然,臣闻此子昨日面圣后,竟于家中突发高热,缠绵病榻,以致今日无法应召觐见。此等体魄孱弱,心志不坚,如何能当得起陛下日日督促之重任?臣以为,此子不堪造就,若继续留于御前,恐有损陛下威仪,亦令太医署蒙羞!望陛下明鉴,收回成命,另择贤才!”
韦治话音未落,太尉王晏立刻出列附和,语气悲愤中带着控诉:
“陛下!韦丞相所言极是!那徐如,其父徐崇便是因疏忽职守,险些酿成大祸!如今其子亦是如此不堪!可见徐家……家风有瑕,难当大任!臣恳请陛下,严查徐如抱病是否属实!是否……是借故推诿,藐视君恩!”
他显然对皇帝将淑妃流产归咎于“寒凉点心”而放过徐家耿耿于怀,此刻抓住机会便狠狠踩上一脚。
两位σσψ权倾朝野的氏族巨头同时发难,矛头直指小小的徐如和徐家!
朝堂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许多官员的目光,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纯粹看戏,
都投向了站在文官队列中、熬得双眼通红、此刻却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的徐矩!
然而,就在徐矩气血上涌,准备不顾一切出列辩驳时,
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比他更快一步响起:
“陛下!臣裴肃,有本奏!”
裴肃手持玉笏,从容出列,
脸上已不见刚才被徐矩气到的薄怒,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从容不迫的仪态。
裴肃先是对着御座上的皇帝深深一揖,然后转向韦治和王晏,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韦丞相,王太尉。二位大人忧心陛下,关切御前仪轨,其心可嘉。然,二位所言,恕下官不敢苟同。”
他目光扫过群臣,声音清晰:
“太医署学徒徐如,昨日奉召面圣,于御书房外恭候良久,恪守规矩,未曾擅动。时值春寒料峭,其年少体弱,偶感风寒,实乃人之常情。岂能因此便断言其体魄孱弱,心志不坚?更遑论‘不堪造就’、‘有损威仪’?”
裴肃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锐利:
“至于王太尉所言‘借故推诿,藐视君恩’,更是无稽之谈!徐如之父徐崇,乃太医令,医术精湛。徐如若真有恙,自有其父精心诊治,何须装病?且陛下天恩浩荡,徐家父子感激涕零,唯恐辜负圣恩,岂敢有半分不敬之心?此等诛心之论,恐寒了忠良之心,亦非朝堂议政之正道!”
他最后转向皇帝,深深一揖:
“陛下明察!徐如抱病属实,臣今晨……呃,路过太医署学堂时,还见其虽面色苍白,却依旧抱病苦读,备考太医署,其心可昭!望陛下念其年少勤勉,偶染微恙,宽限几日。待其痊愈,必能继续聆听圣训,精进学业!”
裴肃一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既反驳了韦、王的攻讦,又巧妙地抬出了徐崇的医术和徐如的“勤勉”,
更暗含了对皇帝“天恩”的维护。
朝堂上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韦治和王晏脸色都有些难看,却一时找不到更犀利的反驳之词。
御座之上,皇帝司马庞一直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裴肃说完,他才缓缓抬起眼帘,
目光平静地扫过裴肃、韦治、王晏,
最后若有似无地掠过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的徐矩。
“哦?” 司马庞的声音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