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矩抢在父亲开口前,硬着头皮道:“陛下圣明!只是......只是家父年迈,也需人照料......西间......是否......”
他想说西间是否能加个床铺让徐崇同住,
或者......
他和父亲挤灶披间也行!
绝不能让妹妹独自面对隔壁的皇帝!
司马庞像是没听见徐矩的“请求”,
目光随意地掠过那间小小的、堆着柴火的灶披间,
最后落在徐矩脸上,
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浅淡、却让徐矩遍体生寒的弧度:
“徐司业一片孝心。既如此,”
司马庞顿了顿,目光扫过徐崇苍老惊恐的脸,
“徐医令便与徐司业......同住灶披间吧。地方虽小,父子情深,挤一挤......也无妨。”
轰!
徐矩和徐崇如遭雷击!
父子俩同住灶披间?!
那灶披间紧挨着皇帝住的东间!
中间只隔一道薄墙!
这哪里是“无妨”?
这分明是架在火上烤!
而且......这等于把徐如彻底“隔离”在了东间和西间之间那个堂屋的位置?
名义上让她住西间,
实际上......
皇帝就在隔壁?!
徐崇腿一软,全靠徐矩死死架住才没倒下,老脸灰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矩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又被他死死压了下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皇帝这是......要他们父子做“人质”?
还是要就近“监视”?
徐矩不敢深想。
司马庞似乎很满意这安排,目光最后落在面如死灰、僵在轮椅上的徐如身上,声音放得“温和”了些:
“徐医佐,对这安排,可还满意?”
他问得极其自然,仿佛真的是在征询意见。
徐如只觉得喉咙被堵住,巨大的恐惧和屈辱让她浑身冰冷。
她不敢看皇帝,只能死死盯着自己膝盖上的薄毯,艰难地、极其微弱地点了一下头,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是......”
“至于你,”司马庞的目光终于转向一直努力缩小存在感、恨不得贴墙站着的谢则,
声音瞬间恢复了帝王的冰冷,如同淬了毒的冰锥,
“谢都尉护驾......有功。这庄子是你的,想必......不缺住处?”
司马庞刻意在“护驾”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浓浓的讽刺。
谢则被那眼神看得膝盖发软,连忙躬身:
“末将......末将不敢!末将......末将这就去安排......安排别处!绝不打扰陛下清修!”
谢则如蒙大赦,又心惊胆战,只想立刻逃离这个恐怖的小院。
“嗯。”司马庞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算是应允。
他又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手足无措的赵普,“赵普,伺候笔墨。朕......要写几个字。”
赵普连忙应声,心中叫苦不迭。
伺候笔墨?
这破院子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赵普只能硬着头皮,小跑着去搬石桌旁那个粗糙的石凳,用袖子拼命擦拭上面的灰。
司马庞不再理会众人,抬步走向那间被他“钦点”的东卧房。
走到门口,他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声音清晰地传入院中每一个惊魂未定的人耳中:
“朕乏了。都......随意些。莫要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