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推门而入。
随意?
莫要拘束?
徐崇看着皇帝消失在东卧房门口的背影,
又看看旁边那间如同虎口、需要父子同挤的西卧房,
再看看轮椅上失魂落魄的女儿,
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徐崇猛地抓住徐矩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声音带着濒死的绝望和一丝荒谬的嘶哑:
“矩......矩儿......扶爹......扶爹去......去铺床......”
徐崇指的,自然是那间噩梦般的灶披间。
与其说是铺床,不如说是去给自己和儿子找个暂时的......牢笼。
徐矩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架起父亲,脚步沉重地走向灶披间。
路过徐如轮椅时,他深深地、充满忧虑地看了妹妹一眼。
徐如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谢则早已连滚爬爬地逃离了小院,背影仓惶如同丧家之犬。
赵普还在卖力地擦着石凳,心中哀嚎:
陛下啊!您这哪是来“随意”度假的?
您这是把徐家和老奴架在油锅上煎啊!
这温泉山庄的“好好相处”,怕是要变成一场活生生的炼狱了!
小院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山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和灶披间柴火堆里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小虫的鸣叫。
那扇紧闭的东卧房门,
像一张沉默的巨口,吞噬了所有的欢声笑语,只留下无边的压抑和冰冷的呼吸。
轮椅上的徐如,如同被遗弃在风暴中心的孤鸟,在死寂中微微颤抖。
第98章 倒有几分野趣
午饭到了。
院子里的石桌,被赵普带着庄头老王用粗布擦了又擦,勉强算干净。
上面摆着几样简单的农家菜:
清蒸溪鱼、山菌炒腊肉、几碟时蔬、一盆糙米饭,
还有庄户自家蒸的粗面馒头。
与徐家原本期待的烤野味、葡萄美酒相去甚远,更别提御膳的规格。
但此刻,谁还在乎吃什么?
石凳只有四个。
皇帝司马庞理所当然地占据了主位。
徐崇和徐矩被“恩赐”坐在皇帝下首左右两侧,屁股只敢挨着石凳边缘,腰背挺得笔直,如同两尊僵硬的石像。
徐如的轮椅被安置在皇帝斜对面,谢则像个多余的门神,杵在徐如轮椅稍后一点的位置,脸色紧绷。
赵普垂手侍立在皇帝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
老王战战兢兢地端上最后一盘菜,像放下烫手山芋,连礼都忘了行,逃也似的退出了小院,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都坐吧。”司马庞拿起筷子,动作随意,仿佛真的只是寻常家宴。
他夹了一筷子看起来最嫩的鱼腹肉,
却并未放入自己碗中,而是手腕一转,极其自然地放进了......
对面,徐如面前,那个粗陶碗里!
“!!!” 空气瞬间凝固!
徐如看着碗里那块白嫩的鱼肉,如同看到一块烧红的炭!
身体猛地一僵,抓着薄毯的手指瞬间收紧!
她不敢抬头,不敢动筷,甚至不敢呼吸!
只觉得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无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徐崇和徐矩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陛下......给徐如夹菜?!
这比天塌下来还恐怖!
徐崇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石桌上,又手忙脚乱地去捡,动作笨拙得像个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