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矩迅速打开门栓。
门刚开一条缝,谢则就像条泥鳅一样挤了进来,
带进一股夏夜微凉的风和......浓烈的汗味。
谢则穿着禁军常服,显然是刚下值,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和毫不掩饰的焦急。
谢则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巴掌大的扁平物件。
“徐大哥!”谢则一进来,目光就急切地扫向徐如房间的方向,
“徐世伯......徐妹妹......他们怎么样了?我听说......听说皇后......”
谢则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愤怒和后怕。
徐矩一把将他拽进来,迅速关上门,没好气地低吼:“谢则!你疯了?!这么晚跑来!被人看见怎么办?!”
徐矩指了指父亲房间的方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父亲刚歇下!小点声!”
谢则这才注意到徐矩眼中的血丝和疲惫,以及里间隐约传来的压抑痛哼。
谢则脸上的焦急更甚,也压低了声音:
“我......我实在忍不住!白天当值走不开,刚换班我就跑来了!徐世伯......徐妹妹她......伤得重不重?”
谢则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紧紧攥着的油布包塞给徐矩,
“给!这是你要的东西!我爹书房里抄出来的,兵部职方司跟那几个粟特人私下交易的凭证副本!绝对够劲!”
徐矩接过那沉甸甸、带着谢则体温的油布包,心中五味杂陈。
这确实是明天扳倒王晏的关键证据之一,谢则冒险弄来,情谊深重。
但他此刻更担心的是这莽夫接下来的举动。
果然,谢则塞完东西,目光就钉在了徐如房间的门帘上,脚步不受控制地往那边挪:
“徐妹妹她......我能......进去看看她吗?就一眼?说句话?”
语气里充满了恳求。
徐矩一个头两个大!
裴肃白天来,好歹还端着上官的架子,规规矩矩“避嫌”。
这谢则倒好,直接就要往姑娘闺房里闯!
这要是传出去......
徐矩简直不敢想那“断袖”传闻会发酵成什么样!
更何况,皇帝的心思......
裴肃的关切......
这潭水已经够浑了!
“不行!”徐矩斩钉截铁,横跨一步挡在谢则面前,像一堵墙,
“如儿需要静养!深更半夜,你一个大男人进她房间,成何体统?!”
徐矩刻意强调了“大男人”和“静养”,提醒谢则注意徐如的“男子”身份和避嫌。
谢则被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但更多的是固执:
“我......我就隔着门说句话!徐大哥,你不知道,我听说皇后罚她跪宫道......我......我恨不得......”
谢则拳头攥得咯咯响,眼睛都红了。
里间徐如压抑的痛哼又响了一声,像小猫的呜咽。
这声音像针一样刺在谢则心上。
他再也顾不得徐矩的阻拦,仗着身手敏捷,一侧身就从徐矩胳膊底下钻了过去!
徐矩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掀开了徐如房间的门帘。
“徐妹妹!”谢则压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心疼,几步就冲到徐如床前。
徐如正疼得蜷成一团,冷汗淋漓。
骤然看到谢则那张满是焦急和汗水的脸出现在床边,
徐如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扯被子把自己裹得更严实,
却牵动了膝盖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嘶谢......谢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谢则看着徐如惨白的小脸,额发被冷汗黏住,嘴唇咬得发白,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机灵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