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低垂着头,像只受惊的小鹌鹑,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宽大的医佐袍子里。

徐如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细若无声:“臣徐如,叩见陛下。”

司马庞正坐在宽大的紫檀御案后批阅奏章,闻声抬起头。

阳光透过窗棂,恰好照亮徐如低垂的侧脸。

只一眼,司马庞的心,就沉了下去。

眼前的小东西,比昨日憔悴了好多。

那浓重的黑眼圈,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最让司马庞心头一紧的,是徐如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气息。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点狡黠和紧张的小兔子般的灵动,

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沉甸甸的谨慎和......惊惧。

她站在那里,身体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准备承受雷霆之怒,或者立刻转身逃跑。

司马庞握着朱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笔尖的朱砂,在奏章上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一股强烈的懊悔,瞬间攫住了他。

司马庞让赵普安排御史台“降温”,

本意是混淆视听保护徐家,也敲打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

可现在看来,

这盆冷水,

连同御史台那些蠢货的刻意为难,

似乎把他的小兔子......彻底浇蔫了,

甚至......

冻僵了?

司马庞看着徐如那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

再想起徐矩那愤而跺脚的背影,胸口堵得难受。

“免礼。”

司马庞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起来吧。过来这边。”

司马庞指了指御案侧前方,

早已备好一张紫檀小几,上面整齐摆放着砚台、墨锭、清水和几份需要誊抄的文书,

这就是“侍墨”的差事。

“是。”徐如依旧低着头,小步挪到小几旁,动作僵硬得,像上了发条的木偶。

挽起袖子,徐如露出纤细的手腕,拿起墨锭。

司马庞的目光,在那纤细的手腕上面,停留了一瞬

徐如已经开始专注地、近乎机械地研磨起来。

动作标准,力道均匀,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整个御书房里,只剩下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的、单调而压抑的沙沙声。

司马庞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回奏章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股熟悉的、想靠近她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他想逗逗她,想看她像以前那样,

虽然害怕,却偶尔会流露出一点真实的窘迫,或小小的倔强,

而不是,现在,这副死气沉沉、把自己缩进壳里的模样。

司马庞假装要拿徐如手边一份刚抄好的文书,手“不经意”地伸过去,指尖的目标却是她研墨的手背。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试探。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微凉细腻的肌肤时,

徐如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一缩手!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墨锭都差点脱手砸在砚台里!

她整个人,更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撞到身后的书架,发出轻微的“咚”一声。

徐如迅速站稳,头垂得更低,呼吸都屏住了,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司马庞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那一瞬间几乎触及的微凉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