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回头,只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书页上,假装看得无比投入。

一股清冽的龙涎香气息悄然靠近。

司马庞无声无息地踱到她书案旁,

目光扫过她面前摊开的书卷,又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

少女的睫毛紧张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翼。

司马庞心中那点恶劣的趣味又升腾起来。

“天南星?”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吓得徐如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陛……陛下!”徐如仿佛刚刚发现他一般,慌忙起身要行礼。

“坐。”司马庞抬手虚按了一下,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

“此物有毒,外用可治痈肿疔疮,风痰眩晕。内服……需炮制得法,否则极易中毒。”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徐如,带着一丝考校,“朕问你,其解药为何?”

徐如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方才只顾着紧张,哪还记得什么解药?

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回……回陛下,草民……草民……”

“嗯?”司马庞眉梢微挑,拖长了调子。

看着徐如急得鼻尖都冒出汗珠,小脸煞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模样,他心头那股莫名的愉悦感又加深了几分。

“是生姜。”他慢悠悠地揭晓答案,语气平淡无波,“记住了?”

“记……记住了!谢陛下指点!”徐如如蒙大赦,连忙应声,声音还带着颤。

司马庞没再说什么,目光在她惊魂未定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转身踱回了正殿。

只是转身的瞬间,那紧抿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徐如重重跌坐回椅子上,后背一片冰凉。

这哪里是温书?分明是上刑!

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得头昏眼花。

等等,陛下怎么懂这些?

暖阁里静悄悄的,只有徐如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高度紧张了大半日,加上这温暖舒适的环境,困意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

她强撑着眼皮,脑袋却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手中的笔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在洁白的宣纸上洇开一小团墨渍。

就在她意识朦胧,即将坠入梦乡之际

“啪!”

一声脆响!

徐如猛地惊醒,魂飞魄散!

只见一根光滑的紫檀木镇纸,正不轻不重地敲在她面前的书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司马庞,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旁边,

手里还捏着那根“凶器”,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徐如,”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朕这偏殿……是让你来打盹的?”

徐如吓得魂飞魄散,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慌忙起身:

“陛下恕罪!草民……草民一时……”

“一时困倦?”司马庞替她说完,掂了掂手中的镇纸,目光扫过她面前洇开的墨渍,

“看来这书,是读得太过‘用心’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徐如只觉得头皮发麻。

“草民知错!再也不敢了!”她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司马庞看着她那副鹌鹑样,心头那点愉悦又冒了头。

他随手将那根镇纸放在她书案一角,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她刚才因打盹而微微蹭上一点墨迹的手背。

那微凉的、带着薄茧的触感,让徐如触电般缩回了手。

“既知错,便打起精神。”皇帝收回手,仿佛刚才那点触碰只是无心之举,

“朕……不喜欢看人懈怠。”

他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