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胡乱说的啊。”卫朔竟露出个笑来,“那就无妨了。”
沈菱舟还来不及高兴,却又听见他沉声道:“那也去刑部大牢里胡乱说说看!”
平日在家中,父亲不止一回说起如今东宫是何等性情狂悖,入京之后在世家贵女们的宴席间,也她们提过尚未婚配的几位郎君,只是说起太子之时,众贵女无一不是面露惧色,不敢肖想。
然而其余种种到底是道听途说,今日亲眼得见,才知是何等恐怖,沈菱舟只恨自己无知,旁人避之不及的东西竟也敢贪恋,今日碰上这般煞神,才懊悔不已。大惊失色地连连磕头:“妾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殿下饶命!妾只是年少时见过顾政熹女儿几回,隐隐觉得……觉得陆内人与她轮廓有几分相似,昨夜又出了那样的事,这才、这才胡乱说的!”
霎时间,卫朔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双手死死地握住了门边。
脑海中千百幅画面掠过,他神色越发沉郁,抓着王公公
“给谢昀的信是何日发出去的!”
话音刚落,杨公公笑着进了殿内,一见跪在地上磕头的沈菱舟,这才收敛了笑容:“这是?”
沈菱舟赶忙趁机起身:“妾不该来叨扰殿下,这就回去了!”
殿内恢复了宁静,杨公公重新扬起笑:“陛下记挂着军国要务,午饭后已带着娘娘启程回京了,他知太子头痛旧疾犯了,让殿下这几日在行宫好好休养,等到那庄官司了结再听诏回宫去。”
这已是禁足太子之意!
如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般凉,卫朔强忍着疼要往外去:“备马,我要回京。”
王公公面色惊惧,拦在他身前:“万万不可啊殿下!若无诏书擅自离开行宫,是忤逆陛下旨意!”
卫朔幡然醒悟之时,只觉得心中如火烧火燎一般,又急又痛。却也清楚明白,毕竟还有君父在朝,他如今乱了方寸,反倒是害人害己。
咬着牙面脸戾色,在院中踱步,既然留在行宫,便也不能坐以待毙,片刻之后,他对王公公吩咐道:“明日让李玄来一趟。”
王公公心头一惊,领了命退下了。
血盟卫本就是陛下的心头刺,等到太子及冠,这支骁勇善战的铁军便要编入东宫卫,只为太子一人调用,殿下为何还要在这时候火上浇油?
月盈则亏「一」
“回首时,恰逢雨落檐上,清脆悦耳,为父觉得檐雨二字甚妙,蓁蓁,今日起你就有字了。”
“女儿有字,往后就是顾檐雨了。”
……
面对着大理寺狱中那面湿冷的砖墙,檐雨的记忆又回到了父亲带她入宫的前一天,蒙蒙细雨,父女二人站在屋外的檐廊下。
她已及笄却还未曾办宴席,想来父亲没有这个闲暇心思,叛军已攻破台城杀,京中到处人心惶惶,有办法跑的早就逃了。
顾政熹双手扶着女儿肩膀:“你还未出生的时候,为父就想着,我们顾家的孩子,男子当为横梁,撑起一方天地,女子当为重檐,可以遮风挡雨。”
檐雨点点头:“女儿记住阿爹的教诲了。”
“叛军控制住了各出入要塞,逆贼卫毅放出话来,说明日只诛杀昏君一人,可他言而无信,先前已将太子斩杀与军前!现在”顾政熹的目光朝她深深望去,“需要你为公主遮风挡雨,怕不怕?”
檐雨摇摇头:“不怕。女儿姓顾,父亲是当朝清流之首顾政熹。”
“待会儿,你就入宫去,换了公主出来,陆氏皇族总要保有血脉,但愿卫毅能言而有信,不伤害其余人,所以,往后你就是公主了”顾政熹甚感欣慰,他的手用力地在她肩上一按,“蓁蓁,你要活下去,才能让公主好好地活下去。”
那砖墙透着冷气,丝丝渗入肌肤。
到这时檐雨才恍然大悟,父亲说要她活下去,不是要让她一直活,而是活到公主平安逃离
只有她这个假公主真的死了,真的公主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