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黄葭是从什么时候筹划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她选定客商的那一日起,就已经在为离开淮安做准备了。
她身边有部院的眼线,若是公然去码头港口,那部院的眼线一定能将?其截住。
而?当初选客商之?事上?,她若听从部院的意思去选淮安本地商贾,那么今后依照惯例,运货的时候是走部院的官船,她即便?上?了离开淮安的官船也是在部院眼线之?下?。
她只?有寻一位手底下?有商船的外来商人单独接洽,才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此?事。
后来他将?她调去河口,她大张旗鼓在河口修筑工事,不肯交出私账回到清江厂,多半是已经想?到了可?以?在河口寻得突破。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河口本就处在卫所河防监管之?内,部院自然不会再费心费力布置第?二道眼线,黄葭只?要甩掉河口的巡防兵,就可?以?脱离部院的监视。
对面的林湘波抿了一口茶,长叹一声。
他疏于提防,如今细想?下?来,此?人的计策缜密而?稳健,一面频频外出试探部院的眼线疏密如何,一面又步步软化他在河口的布防。
大半个月都过去了,真是好耐心。
听着堂外“滴答滴答”的水声,众人的心绪都烦躁起来。
淮安府境内驻三卫二所,江北漕军数以?万计,部院握有如此?威势,竟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船工从手底下?逃了出去,简直……奇耻大辱!
“要不是你瞒着那一千三百两的事,怎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李约拍案而?起,已然气急。
林湘坡并不理会他,只?看向陈敬猷,“昨日,浙江漕军的人传来消息,漕台已经上?了船,不出三日就会到部院。”
陈敬猷抿了一口茶,目光沉沉地落在李约身上?,“部院事务繁杂,二位也不能事事留心,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向漕台回禀此?事。”
林湘坡有些?犹疑,“那现下?是不是先搜捕淮安的几处渡口……”
“呵!”李约冷笑一声,径直向外走。
要说的话骤然被打断,林湘坡只?沉默地看向他的背影。
屋外狂风骤起,万窍皆鸣,水声哗啦啦湍过。
师竹斋内,一道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会通河警戒,请江北海防督查,要赶在漕台来前将?此?事收场!”
陈敬猷放下?茶盏,一锤定音。
(上?卷完)
第34章 漕挽之宜 陆东楼只抬头望了他一眼,“……
浙江, 杭州府
隆冬之?际,天干物燥。
雪下到一更时分,外头早是银装世界、玉碾乾坤。
巡河的士卒踏着乱琼碎玉走过?, 听得汛营里有?一个声音亮了起?来, 在这寒鸦声中分外凄清。
烛火蹦跳了几下,营帐中挂着一副两淮河道图, 纵深的脉络如一条盘踞的长龙逼视着帐中人。
“江南系河中右两营及淮安城守营汛地, 湖纳汝、颍、淮、淝、泗,大大小小总计十?数水五六百里,水面宽阔,四通八达。”
“这几年来, 凤、颍、泗、徐、淮各处棍徒、匪盗往来其间, 为逋逃薮。”
“今年,自闽浙来的三?伙河盗操轻舟十?余艘,往来茭渎、沙塘港之?间, 劫掠河上行?客达上百人。”
汛兵统领手持炭笔, 在河道图纸上一一标出地界。
陆东楼咳嗽了几声, 脸色有?些苍白。
自他?来到浙江,正在秋冬交替之?际染上了风寒,而后多日辗转于闽浙诸地,昨日已起?了高热,今早起?来精神尚可, 面色却还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帐外卷起?一阵冷风,统领停下了讲述, 有?些忧虑的看向?他?。
陆东楼只抬头望了他?一眼,“你讲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