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官应了一声,刚要退下,门外忽而响起?士卒的脚步声。

“禀主事,知府衙门的人到了。”

仓官一愣,面露惊恐,“这才几日,消息传得这样快……”

黄葭脸色未变,搁下笔,“三日了,不算快。”

第105章 雨过泉州 船厂外,雨脚落在轿顶上,两……

船厂外?, 雨脚落在轿顶上?,两队士卒持刀立于两侧,声势浩大。

黄葭跨出门?槛时, 正?见士卒掀起?轿帘。

泉州知府鲍冕, 缓缓下轿。

身侧士卒撑着油伞,伞下, 鲍冕头上?的翡翠发冠格外?醒目, 身上?补子光彩熠熠。

“未闻鲍府台驾临,有失远迎。”黄葭走上?前,拱手一礼。

“不妨事。船厂公务繁杂,本官前来, 也不想?过分叨扰。”鲍冕面上?带笑, 提袍跨过门?槛。

到了堂上?,黄葭屏退了船厂众人。

鲍冕坐下来,屈指推开侍从端上?的茶盏, 开门?见山:“黄主事查处私盐, 可?是获利颇丰?”

黄葭听得这冷硬的话音, 沉声道:“下官一心所向?,皆为朝廷。查处所得银两,也都用于龙骨采购、工匠饷粮……”

“今日?就停,”鲍冕看向?她,眼中一片肃杀, “泉州船厂管的是船,不是盐。狗拿耗子, 可?不仅仅是管闲事那么简单,逾越章程,就是无视朝廷法度, 无视府衙威信,若人人都像你这个?样子,职官还定什么品阶、辖地,今日?我?管了你,明日?你越过我?,天底下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黄葭面色一凛,瞥见他眸中怒火,虽然早有预料,广袖下的手却微微攥紧了。

“规矩是朝廷定的,合不合规也是朝廷说了算。鲍府台也当知道,黄某在泉州,既不是大商人,也没有自?成一班的船工,是朝廷一纸调令,派到内府来的,这样的调任章程,在如今的内府三位主事当中,本就不合规矩。”

言外?之意?,她的调任可?以不合规矩,她要做的事自?然也可?以不合规矩。

鲍冕抚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望向?她的目光带上?了审视。

“这么说,黄主事是有伯乐的人。”

黄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难言,只低下头,“许多事情,下官不方便直言。但请府台试想?,前任泉州主事因?银钱贪墨一案,已被砍了头,可?他上?任才不满一年,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也实?难贪得六十万两白银。如此遭遇,只因?当时监察泉州船厂的人姓袁,是福建袁总兵的亲戚,也觊觎泉州主事一职。”

鲍冕眸光微动,端起?凉透的茶一饮而尽,“说下去。”

黄葭垂下眼眸,“下官一介布衣,在泉州毫无根基,既无钱也无人,何德何能越过总兵官的亲戚,担此重任,惟倚仗于金水桥边、高阁一顾。”

金水桥,位于禁中,暗指内廷司礼监。

至于高阁,那便是朝廷的内阁了。

一个?小小泉州主事,难道会有这么厚的背景?倘若她真有如此背景,又何必做这个?泉州主事,合该统辖市舶司才对。

鲍冕将信将疑,目光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

而鲍冕越是怀疑,黄葭就越是镇定。

她虽没有那般雄厚的背景,但身上?背着内廷的密令,她出了事,市舶司不会不管。

只要她能够兜住一时,鲍冕总不会一辈子当泉州知府,等任期一过,他就走人了,到时候天各一方,谁会在意?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说过的话。

“无论如何”鲍冕收回目光,“你调用船厂的兵丁在港口查处私盐,不合规矩。这规矩也不光本官清楚,往来的巡按、总兵都有数,若让他们见了……”

“下官明白,”黄葭接过话头,“所以,下官想?请鲍府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官知道,历来私盐泛滥多在码头,只是如今巡防港口的是汛兵营,巡兵营又由?总兵辖制,知府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