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的雨渐渐下大了,淅沥沥的声?音,连绵不绝。
念完,徐师爷把稿纸搁在了案上,喝了一口茶润嗓子?。
“这个方略,你明日就派人送京,”陆东楼缓缓睁开眼,望向堂外烟雨,“先前柳商山在信里?说,去年‘河海并?运’,省下了六万两开支,六科也已点了人上书,朝廷的决断八成要下了。”
“真是苦尽甘来……”徐师爷叹了一声?,“幸好盗粮的案子?没有扯上部院,不过去年那伙水匪也着实猖狂,差点坏了咱们的大计。”
“即便出了事,也挡不住这封奏疏,”陆东楼仰头望着暗青的天色,“这些年京师催逼钱粮,愈发不择手段,承运库、常盈库、太仓库,现下还有哪个撑得住?”
“再这样下去,大明朝的天就要塌了。”他站了起?来,负手望着茫茫雨幕。
另一边,黄葭已到?了自家?宅门前,从街边卖糍粑的摊主那里?得知,四?叔不曾回来过。
她当下松了一口气,跨进门,一路向前走,想去廊下取回自己留的信,可穿过二门,却见廊下坐了一个人,像是在等她。
缓步走过去,崔平正转过头,看见她,脸色有些白。
“舵主,舵中出事了。”
……
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二人快马加鞭,回了余庆医馆。
黄葭攥着邵方的书信,走上二楼,掠过“是乃仁术”的匾额,径直往储药堂中走。
储药堂内已人声?鼎沸。
还未跨过门,就听得段枝破口大骂:“我早知他不是个东西!去年冬天在山谷的时候,官兵压境,他推祝舵主到?前面扛着,自己躲得远远的,这样不讲义气的狗东西,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黄葭听得这洪亮的骂声?,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走进门。
堂下众人见她进来,一个个不约而?同地站起?,脸色灰败。
黄葭环顾众人,在中堂的圈椅落座,“我只听了结果,现下姓席的已经逃了,他背着十三舵走私盐铁也有几个月了,你们平日常往来的,为何今日才发觉?”
言外之意,这间屋子?里?,是不是还有他的同伙。
段枝据实以告:“您有所不知,当时十三舵的盐铁生意撤出江北,是分批撤出去的,这些大宗的生意,牵连的人多,一时之间,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搬去闽广,光泗阳一处,就有三五人望风逃跑的。祝舵主便受了老舵主的命,把这些人逮回来,已经抓了几人,可自祝舵主被官兵抓走后,这个逮人的活就交给了那个姓席的,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做这档子?生意不费吹灰之力?。”
黄葭深吸一口气,有些烦躁,“他是什么时候逃的?”
一位舵主答道:“昨天就跑了,河道上的兄弟一直守着,没见他坐船,应当走的陆路。”
走陆路,船帮就不好追踪了。
众人不由垂头丧气,心知一时半会儿逮不着这个孙子?。
“不提这些了,”黄葭靠着椅背,坐直了身子?,“至少刺杀要用的铁锭不用愁了,届时多打几把家?伙,劫囚的时候也能用上。”
众人微微颔首,现下也只能这样了。
“邵老的信今日到?了,问?了刺杀的事,”黄葭把信给了崔平,命其传阅众人。
烛火跳动了一下,她扫过一张张面孔,忽然蹙眉,“邵练呢?”
崔平道:“小姐正为此事自责,便没有过来。”
邵练自小由席舵主带着长大,可算叔侄情深,如今昔日的好叔叔成了背叛船帮的人,她自一时不能接受。
黄葭叹气之余,邵方的书信又?传回了她手中。
望着信笺上苍劲有力?的字迹,一句“箭在弦上,唯求速胜”,用的是斩钉截铁的语气,却说得她心底生出了几分迟疑。
第98章 调任 黄葭默了一会儿,起身作揖,“今……
五日后
雷声轰鸣, 天却没有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