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烦躁正欲动手, 转过头,只见身后站着的人穿着一身绯色官袍,威严凛然。
陆东楼松开了手,语气温和,“跟我走。”
“去哪儿?”她对上他的目光。
听得这冷淡的声?音, 陆东楼深望了她一眼,“我来救你, 你什么态度?”
黄葭目光微滞,没想到?他会来,但又?不想欠下这个人情, 只道:“若他真要杀我,陆漕台这个时候赶过来,是来给我收尸的吧。”
陆东楼面色一凝,软下了语调,“这件事是我考虑欠妥。”
黄葭一愣,没想到?他会顺着她说,可他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江忠茂此刻大约已出了苦竹堂,身边围上了一群守卫,再动手就不方便了。
“你在想什么?”他盯着她的脸不动。
她摸着袖中的瓷片,手指有些僵硬,“没什么。”
“走吧。”他看了她一眼,跨出拱门。
天还是黑的,三驾青帷马车停在官驿外,后跟着两队人马,漕运部院的旗帜迎风张开,车夫立在一侧,见人出来,抬出一方车梯。
黄葭看了眼旗帜,忽然有些犹疑,摩挲着袖口,“我自己走。”
陆东楼蹙眉,“从这里?进城要走几十里?地,你不累?”
她抿唇,“不累。”
陆东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忽然透出审视,“你是不是以为,上了这辆马车和收下那根钗子?,是同一种意思?”
黄葭沉默地看向他,她这般揣测他的用心,认为他对她施以恩惠就是居心不良,的确有些恶毒,但钗子?的事过后,她又?不能不排除这种可能。
然而?,陆东楼显然被激怒了,目光逼视着她,走近一步,眼见她局促地后退,忽而?笑道:“在杭州的时候,你上车上船,不都很?拎得清么,如今扭扭捏捏,是要本官陪你演什么‘三辞三让’?”
黄葭抿唇,深望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待两人上了马车,车夫扬鞭。
马车自城西而?行,车走得慢,听着咕噜咕噜的车辙声?,二人不约而?同地睡着了,陆东楼自临清回来,已有两夜未眠,黄葭昨夜只睡了一个时辰,此刻天色正青,山间鸟声?此起?彼伏,再叫不醒梦中人。
过了一个时辰,凉风卷起?湘帘,湿漉漉的水雾盖在脸上,黄葭悠悠转醒,便听得一阵马蹄声?鞺鞺鞳鞳。
卷帘看去,只见乌泱泱的一队人马,约莫上百人,出了淮安外城,往运河方向疾驰而?去。
打眼一瞧,马上的人着甲,却不是淮安卫的甲,形制与官驿外的钦差卫队大差不差。
卫队北归?
她心下一沉,归去做什么?
回想江忠茂方才说的话,他七年前被派往福建,早料到?填充国?库之后,会有杀身之祸,故而?招揽名士组建南安幕府,依仗那个汤河想辙子?保他性命。
后来虽保住了命,但库银失窃,江忠茂难辞其咎,他被内廷折磨多年,俨然是阶下囚的待遇。
既然他没有脱罪,身上还有盗走库银的嫌疑,朝廷应不再信任他才对,为何还要派他南下巡漕,还遣大批卫队护送?
黄葭从江忠茂身上找不到?答案,但卫队在这个时候离开,若不是朝廷计划中事,那便是突然发生了一件事,促使他们北上。
近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转过头,望向远去的人烟,山丘一个接一个,已经看不见去路,心中忽然浮出一个猜想,“图纸……”
“你说什么?”陆东楼不知何时醒了。
“方才突然过去了一支商队,看着不像淮安的商户。” 黄葭喝了一口茶。
陆东楼没有在意,他本就是随口一问?,听她这么说也没有怀疑,伸手拎起?了木几上的茶壶,他一觉醒来喉间发涩,想喝了一杯茶缓和。
黄葭靠着车厢,心仍怦怦地跳着,江忠茂说她是上了名目的人,应该七年前就不在人世?,方才他得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