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犹豫,指尖符箓甩出,直直冲那个人影而去。
一人一鬼默契地离开屋子,没有惊扰沉睡的人,从院子里一路打到了无念海上。
狂风席卷浪潮,白宿眼神冰冷,杀意浓稠,站在海浪上,“季微星。”
“啊,眼神不错,”季微星笑嘻嘻道,“我亲我自己的师尊,你生什么气啊?”
白宿看着他半透明的魂体,没说话,眼底闪过一抹微妙的暗光。
分明方才出来时,他还看见季微星好端端站在院子里扫雪。
难不成不止有前世今生,还是一体双魂?
方才在屋中连他的神识都探测不到,这魂体季微星定不简单。
谢情知道么?
白宿按下沉思,浑身魔气暴涨,伴随着符箓随身飘舞,海浪伴随雷电冲天而起。
这些年他与季微星为争夺谢情的魂灯交手过无数次,但每一次季微星都心不在焉,次次负伤逃走,白宿连魂灯都没摸到过。
但此刻,他的符箓竟连季微星的边角都伤及不了。
“你是前世的季微星,”白宿皮笑肉不笑,“你对他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还吞了伏魔塔所有的魔,他知道么?”
“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季微星剑眉扬起,“一百年前他没有杀我,那么如今更不会杀我,你要试试么?”
“哦,我忘了,师尊何止不知道我的事,你的事他应该更不清楚吧?”
“这些年你杀了三界多少人,敢让他知道么?”季微星恶劣地咧开唇角,“大家半斤八两,你装什么正人君子?”
两厢沉默之际,白宿周身的符箓收了回来。
其实只要谢情随意去街上问一问,他们做的那些事都能抖出来。但谢情不曾问过,他好似真的已不再关注外界如何,甚至就连醒过来这么大的事都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只要谢情去问,就会知道这百年间,曾说要与他同路相伴的挚友因不能接受他的离开,早已被魔心蛊惑面目全非,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们不再同路了。
但白宿心中仍旧疑惑。
为何季微星有恃无恐?
为了得到答案,白宿等谢情醒来后,还是开口问了。
“谢情。”
谢情刚药浴完,头发湿润地披散肩头,鼻尖红意未褪,坐在炭盆边淡淡看他一眼,“有话便说。”
“你知道季微星是重生回来的对么?”
“我知道,”谢情道。
“那你为何”
谢情打断他:“你是想问为何百年前我没杀他,还是百年后我没赶他走?”
白宿苦涩一笑。
谢情平静道:“从一开始,我就准备杀了他,所以我给他种下了诛魔令。”
“可诛魔令没杀他。”
“许是因为他罪不至此,又或许是前世他再罪大恶极,也曾救过三界千万次,恩大过仇,与我也算是……”
谢情顿了顿,毫无波澜说出后面的话:“同路之人。”
他不曾觉得自己的话有何问题,也不曾觉得身体上所受的‘羞辱’能抵过三界生灵,只不过是说出了掩在前世狰狞爱恨里被忽视的真相。
若非前世谢明远死在他面前……
谢情闭了闭眼。
罢了,过去之事,他本不愿再提。
“……”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白宿笑了一声,重复那三个字:“同路人?”
“那我呢?”
谢情看着他,没说话。
“罢了,我也只是担忧他从伏魔塔里逃出来不怀好意,怕他伤到你,”白宿无所谓地笑了笑,“险些忘了,哪里有师父不了解自己的徒弟?”
前世那一桩修补缝隙的交易,到了这辈子竟成了季微星的免死金牌。
上天当真如此不公。
分明是他先遇到谢情,分明是他先与谢情同路。
“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