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1 / 2)

阿厘对周琮身世所知甚少,没想到竟能在相去平京几百里的鳌山县,听到有关他母家的旧事。

她忍不住看向周琮,他当下是难得一见的落拓,身上还是几日前的衣衫,破旧脏污之处明显,可他像一株静默的树,不见萎靡,安定澹然,悲喜无波,平静倾听。

感受到她关切的目光,周琮神色未动,姿态不变,牵住了身侧的她,衣袖之下,他的指头包住她整只小手,微凉的指尖挨着手腕内侧缓缓摩挲。

他并非脆弱之人,她大可安心。

舒荟道未曾察觉二人的动作,饮了口茶继续道:“后来肖氏宗亲驾临鳌山,前往西留寺,因为斋饭不合胃口,要发落那和尚,辅纯在旁,为其求情,据理力争。那新朝臣子便由此借题发挥,冠以我儿不敬皇族的名头,将他绞杀了。”

他说起此事,沧桑的面容上浮现了丝丝悲痛,不剧烈,却令人难以忽视,就像是当年丧子之后卧病在床的武安伯夫人。

周琮道:“琮记事起外祖已不在京中,他没有机会教导我,我亦未尝与辅纯有所接触,舒老三言两语,已知风采,心生敬佩。”

他没说诸如“节哀”等苍白无力的安慰之语,而是坦然地道出心中所想:“辅纯殉身行义,因缘际会,福泽却惠及我们夫妻二人,着实是……世事无常,奥妙非常。”

他低头作礼:“今日恩情,琮定常怀于心。”

阿厘蓦地脱手,才反应过来,原来故事里那个被救的做饭和尚便是岑仲达!

“若是辅纯天上有知,也会因帮到你而欣慰。”舒荟道笑着叹了口气。

未尽之意,闭口不言,只默默饮茶,心中感慨。

朝廷党羽倾轧,各怀心思,百姓艰难,辅纯我儿,你看这像不像又回到二十多年前了。

面见

进城之后一路向东,愈发颠簸,到一陡峭狭窄处,便换了人力轿子。

阿厘好奇地探出头,打量着这番从未见过的城景。

只见人家宅院贴合地形,高低错落,石砖上藤蔓攀爬,隙藏苔藓,不过现下都是枯干景象。

轿夫扛着轿子沿着石作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走,这露天阶梯约有两层楼高,尽头处能瞧见上面人家的青瓦屋顶。

她扶着窗口张望,下巴枕在臂弯里,模糊斑驳的日影从她素面上略过,轿子行进间倾斜晃荡,轿顶墨灰色的绸布在蔚蓝的天际下飘摇,她头上的发簪也在简单的云髻间若隐若现。

山谷风掀起帘布,捕捉到的这偶然平常的一幕,佐着山城的微寒,构成周琮对鳌山县恒久的印象。

又七七八八绕了些地方爬了些台阶,才到杜家老宅。

宅子几经扩建,规模几乎赶得上庄园,能在地势多变的山城独占面积如此之大的平坦地面,足以见得杜家在此的底蕴了。

轿子落地,阿厘踩到地面之时晕船似的晃了一下。

肩膀一紧,被周琮揽住了,待她缓了些才放手。

阿厘站在周琮身侧,与他一同走向杜府门口,人群的最前面是位气质斐然的老者,便是告老还乡不久的杜宙玄了。

周琮携着阿厘见礼:“琮与娘子,多谢杜中书救命之恩。”

杜宙玄将他扶起,瞧过他身侧的娇小女子,捋须一笑:“举手之劳,何足言谢。如今老夫卸任归乡,周大人唤我杜翁便是。”

又道:“恭喜恭喜,周大人新婚燕尔,鸾唱凤随!只是未喝喜酒,十分遗憾。”

周琮莞尔:“琮与娘子未尝办酒,现周身狼狈,暂欠杜翁。如今琮身无官职,也请杜翁莫改口唤晏之。”

“好好,晏之!”

舒老清了清嗓子,杜宙玄看过去,一拍脑门:“看看我这老糊涂,与晏之重逢,一时不察,竟忽略了舒老!”

“你们此行可还顺利?”

舒老与他极为熟稔,两手杵着梨木拐杖轻嗤一声:“你这迎客的怎都忘了请客进门,光在这站着说了。”

“哈哈哈。”杜宙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