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的人生已经走到了末路,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乖乖,回去吧,去奔赴只属于你的人生。”

他说:“别哭,我永远是你的哥哥,永远是你的依靠和避风港,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是最亲密无间的亲人,所以你并不孤单。”

杨炫浑浑噩噩地走出酒店,回到车上后呆坐了许久,而后突然之间放声大哭。哭得像个三四岁的孩子,可不会再有人温柔地将他抱在怀中,用温暖的指腹擦掉他的眼泪,温声安抚着他的情绪了。

他哭肿了眼睛,回到家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忽然回忆起了一件很平常的小事,这件事本已经遗失在了记忆的长河中,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他甚至能看到清晰的画面,听到清楚的声音。

在他小的时候,大概是七八岁那一年,有一段时间他很喜欢画画。他将自己画的画都保存在了床底的鞋盒里,有一天,不知道杨哲发什么神经,突然打扫起了他房间里的卫生。他放学回来后又画了幅画,趴在地上打算去拿鞋盒时才发现鞋盒不见了,他质问佣人,质问管家,却都说没有看到。

杨哲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轻飘飘来了一句:“我扔了。”

他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起来,让杨哲去把他的画找回来,杨哲不耐烦地收起报纸,“都过了一下午了,外面垃圾桶里的垃圾早就被垃圾车收走了。”

看到杨哲不以为意的态度,杨炫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哭着跑出门外去翻垃圾桶,结果发现外面的垃圾桶果然干干净净。他给杨寒川打电话,说自己的画被杨哲丢掉了。杨寒川二话不说便坐了最早的航班飞回连城,那时杨炫早就睡着了,第二天一睁眼便看到那个熟悉的鞋盒被放在地板上,里面的画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他小时候没心没肺的,并没有意识到杨寒川是耗费了多少精力才把画找回来的。如今想起来,杨寒川一定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垃圾回收站,从小山一样的垃圾堆里找到的那个小小的鞋盒。

那个高贵的天之骄子,为了他去翻肮脏的,散发着恶臭味道的垃圾。

【作家想说的话:】

明天还有一章

第9章9、互相折磨颜

自那天开始,杨炫的梦里便满是杨寒川。他梦到杨寒川满身伤痕,梦到杨寒川在用匕首割腕,梦到杨寒川躺在浴缸里,清水被血染成了红色。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一次又一次打开手机,颤抖着手输入一串手机号码,却一次又一次无法鼓起勇气拨通。他意识到他变得越来越反常,反常在会在上下班时有意绕远路经过莲心酒店;反常在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反常在……他终于在一个月后的某个深夜跨出了那一步:用一个新买的手机卡拨通了杨寒川的电话。

“喂。”话筒里响起冷淡磁性的声音的那一刻,杨炫红了双眼。

他不说话,杨寒川也没有再说话。就在杨炫想要挂掉电话时,话筒里传出一声压低了的呼唤:“……乖乖?”

在这一刻,杨炫才发觉自己的自以为是。他和杨寒川相处二十年,有着全世界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即使捂住双眼,也会从熟悉的脚步声、开门声以及呼吸声中辨认出来。

他张开嘴,才发觉喉咙里仿佛被灌了胶水般粘住,发不出声音,但眼泪滑落的瞬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促使他开口:“杨寒川,我……不太好。”

随即,他听到一阵略显慌乱焦急的脚步声,男人的呼吸声急促,声音温柔又坚定:“等我。”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主动挂断电话,半个小时后,电话里响起了电梯开门时发出的“叮”声,与门外微弱的声音几乎一同响起,杨炫扭过去头,盯着房门的方向。片刻后,门铃被人从外面按响了。

话筒里传来一声:“乖乖,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