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不可耐,想进一步察看伤情,却又怕不慎触痛他的伤口。
崔明昱捉住了她的手,温柔道:“没事了。”
长夜杳杳,秋风凛凛,他揽腰一抱,飞身将她带上了马。
他那匹戴星玉顶驹平时都会先引颈嘶鸣一声,今夜似乎感知他负了伤,默不作声,拔蹄飞奔。
两岸树影如刀光剑影,簌簌地掠过,元幼荧感觉环抱她的手正在渐渐变得松弛。
她反手搂住崔明昱的手臂,问道:“崔明昱?”
没有应答。
他虽然话少,却从未不应答她。
“崔明昱?”
崔明昱依然没有应答,然而马蹄突然停了下来,四下寂静得像荒无人烟的坟场,令她只能听见自己忧心忡忡的呼吸声,与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崔明昱无声无息地靠在她的背上,侧脸贴着她的头顶,默默然连呼吸都细不可闻。
血液从他受伤的手臂流下来,染得他的满手都是,元幼荧也摸得满手都是,她整个人陡然冷了起来,泄气地捶了一拳马颈,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为什么不会骑马,越想越恨,却只能气得捶自己的大腿,实在是废物。
马依然不肯走,始终在原地踏蹄。
她真想立刻跳下马去牵着它走,霍然,一道疾风,自黑夜里落下。
一条窄而瘦的影子,竟然比夜色还黑,鬼魅似的随风落在骏马前方,轻飘飘地缓缓逼近来。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身手,恐怕不是寻常山匪。
她紧紧盯着那影子不敢眨眼,害怕眨眼的瞬间,影子突然贴在眼前,一刀抹了她的脖子。但方圆几里就她一匹马,两个人。那影子走得如此谨慎,难道摄于崔明昱的威名不敢冒进吗?
“这位郎君。”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心想:只能先找话题拖延拖延,再见机行事。哪怕拖延不住,今夜非得交代在这儿,再不济争取留下一二线索。最惨莫过于死得不明不白了,况且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一个是大理寺仵作,真要是死得一问三不知,过奈何桥时狗都要嫌弃地朝他们尿上一泡。
“这位郎君……”她忘了自己顶着一张满是灰垢的花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媚眼如丝巧笑倩兮道:“你成亲了吗?”
黑影听没听清楚另说,反正昏迷的崔明昱猝然眉头一紧,阴森森地抬眸。
你敢打她的主意,我就一剑戳死你。
片刻,那黑影停下缓慢逼近的脚步,模模糊糊地,似抬手向他们行了一礼。
“属下来迟了,”黑影的声音脆生生地,听着那么耳熟,“方才为了确认周遭是否有埋伏,不敢贸然示意,惊扰少夫人了。”
星来?元幼荧蓦然想起来,原来那窄瘦的黑影是崔明昱的暗卫星来。她一张脸臊得绯红,还好天黑谁也看不见,还好她声音小,也许星来方才没有听见。
她习惯性咳了两声,挽尊道:“星来定过亲事吗?年纪不小了啊,可以定个亲什么的。回头我帮你留意留意。”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挺不合时宜的,总之星来没有接话,他再次确认了周遭的动静以后,一个箭步上前来,牵住缰绳。
元幼荧头顶上的人头,下巴戳着她的天灵盖,沉声道:“去隐蔽处。”
“明白。”星来牵马走向大路边,走下山坡。
他们穿过密匝的树林,走过了几里荒草地,在湖边的一株大树旁停歇。
“请少夫人下马。”星来屈膝半扎弓步,抬起臂弯。
元幼荧搭着星来的手臂往下跳,一时忘记了自己失了一只鞋,两只脚高低不一,一不小心崴了右脚踝,如筷子折断般,痛得她差点跪下去。
她抓住自己的腿,忍着痛站定,装作无事发生,往旁边让了让。
随即星来飞上马背,一眨眼又落下来,少年窄瘦的肩膀上扛着高大的崔明昱,然后将他轻轻地放在树下半倚半坐。
他中的毒不浅,人在半醒半昏之间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