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脖颈被扼住,双足离地,不敢扒他的手,只得断断续续道:“回大爷的话,咳……小人是八仙窟花里馆的宝瑟儿……弹琵琶的梁松简老师傅得了胸痹症,着小人替他两日……”

蔡恭便示意身边人取乐工名册来,命道:“查,有没有这个叫宝瑟儿的!”

那侍奉的小兵翻了名册,确有其人,递与蔡恭验明。蔡恭才松了钳制,将他甩到地上,指着宝瑟儿的脸威胁道:“我记得你了,要是胆敢骗人,重惩不饶!”

宝瑟儿忙鸡啄米似地点头,又使劲地摇头,摸着脖子上的掐痕,仿佛被吓碎心胆,双眸含水,楚楚可怜道:“奸不厮欺,俏不厮瞒*,小人怎敢欺罔大爷……”

蔡恭也料他吞个虎胆也不敢扯谎,便哼了声,跨出门槛,大踏步飞奔出去追人。

宝瑟儿坐在地上,满眼戒备地目送他们离去,此时正贴肉穿一件薄薄的奶白纻丝小衣,脚趾冻得发紫,起身合了门,静悄悄绕到床后,见连天横一袭黑衣,半倚坐在墙角,不知他犯了甚么事,也不敢问,便双膝跪坐下来,倒头埋在他怀里,紧紧地抱住,汲取温暖,捧起他瘦削英俊的脸颊,鼻尖抵着鼻尖,额头对着额头,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话语里带着无限的轻盈和甜蜜:“爷,我就知道你会来,果然来了,像做梦一般……便是梦里,也没有这么好的。”

不过是信口乱说,未承想他却当了真,连天横没奈何,若是掉到别的屋子里,岂不是空等半夜。想着便握住他的脚,手心里一片冰凉,抱起他,低声道:“床上去。”

进了帐子,宝瑟儿两腿盖上布衾,上身披了件白日穿的荔枝红对衿衫儿,见连天横背对他,坐在床边,脱了衣裳,露出大片流畅漂亮的背肌,如同猎豹一般。肩头站一只白鸽,肩胛骨上插一柄柳叶镖,伤口四周乌黑,那镖上显然淬了毒,宝瑟儿攥着镖尾,横下心,瞬间将镖拔出,登时流出不少黑血,再用冷茶水擦洗了创面,抱住连天横的腰,唇瓣凑上去,用力吮吸伤口。

连天横察觉伤口被他用嘴含住,忙推开他,卡着下颌,低吼道:“你不要命了,快吐出来!”

宝瑟儿便弯身呸到地上,唇上沾血,嘴里发麻,抿了口茶水漱口,又要再吸。连天横警告道:“但凡嘴里破了一点,你就死了!”

宝瑟儿伏在他后背嬉笑道:“奴奴天生命硬,批八字的说我属狗的有三条命,哪里那么轻易见阎王呀。”

连天横便丢给他一把解腕尖刀,道:“把伤口划开。”

宝瑟儿接过刀,蹙着眉,轻声哄道:“爷仔细忍着疼。”紧接着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血流得愈发多了,依旧用嘴吸去,吐到地上,如此反复十余遭,那创口渐渐泛白,周遭的黑紫也浅淡了。

这回连天横没有拒绝,淡淡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们为甚么抓我?”

“不想!”宝瑟儿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抱着他,心满意足。连天横在他这里,即便杀人放火,也一厢情愿地觉得他好。他就是这么一个黑白不分、是非不辨的娼妓。

“怎么,半夜了还不睡觉。”连天横漫不经心地调转话头,逗弄他:“总该不会还有人来罢。”

宝瑟儿没好气道:“是,还有好多人呢!个个比你风光,个个比你体贴,你来了,倒耽误我做生意。”说着便褪了小衣,撕成长条,从肩头绕过腋下,为他扎了个结。心里闷闷不乐的,暗道:别人虽好,却不及你对我好颜悦色地笑一笑!

包扎完毕,连天横摸摸他的脸,穿上衣服,起身要走,手却被拉住,宝瑟儿坐在床上,仰着头,难为情地请求道:“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待在这里做甚么?”连天横反问道。

宝瑟儿握着他一根手指头,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再有一刻钟就过了,你这里陪我一会子,我睡不着觉。”

连天横听说是他生辰,便伸手往怀里掏甚么,宝瑟儿忙道:“不要给钱!那些梅花金是很好的东西了。”

很好的东西么?可那是平时打赏下人的,连天横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