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桂瞪着双三角眼,眼角一道暗红的刀疤,怒容狰狞:“你偏心未免太过!他是你亲外甥,说不得碰不得,我扈桂,这些年为你陶家当牛做马,算得了甚么!”

陶抱朴闭目,摆手道:“此言差矣,你们两个,我向来一视同仁,只是陶府大大小小事务繁多,累你辛劳……”

两个人正说着,连天横趴在屋顶上,掏出一根银针,将特制的药汁顺着银针倾下,连滴三滴,落到茶水里,桌上茶盏中泛起圈圈涟漪。

那厢扈桂怒不可遏,敲着桌子质问道:“若是一视同仁,为何仙禄膏要分他的大头!”

陶抱朴复又端起茶盏,手一顿:“哦?有这回事?那是经手下的人去办的,我不清楚。”

连天横眼巴巴见他要吃茶,一颗心暗暗提到嗓子眼,心中默念催促。

扈桂听他装傻,愈发地气急败坏,揪起陶抱朴的衣领,吼道:“我再问你一件事!”

陶抱朴放了茶盏,扯下他的手,顺着衣领,淡然道:“甚么事?有话好说!”

扈桂指着他的鼻头道:“婉君肚里的孩儿是谁的,你敢说么?”

陶抱朴不知所云,反问道:“那是谁?”

扈桂怒发冲冠,脖子涨得粗红,眼下抽搐,发疯也似地一把将桌子掀翻,茶盘、执壶、茶盏都噼啦啪啦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倾泄一地,又踢了两脚,摔门而去。

连天横在屋顶上握着拳头恨得牙痒,心里痛骂道扈桂你他娘的必死无疑!

那些下人这才敢进门,战战兢兢地扶起桌子,将地上的碎瓷拣了。陶抱朴鼻子里轻轻哼了声,又教人泡一壶毛尖来。

连天横看他喝茶之心不死,便平复了心绪,风奴默默在他手背上啄两下,他展开手,把手心里剩下的瓜子喂与风奴吃了。

这时,忽然见得蔡恭带着一队私兵,打耳房后头的小径出来巡逻,浩浩荡荡,足有二十余人,皆佩陌刀,前面打一面杏黄旗,开路的人提着只大红纸皮灯笼,在前面蹀躞引路。

方路过主屋,蔡恭神色立变,呵斥道:“谁在那里!”连天横一眼便看出是小八,站在抄手游廊与东厢房之间探路,那是个逼仄所在,后无退路,两边亦无避身之所,被这一路人围堵,必死无疑。

连天横便拈了手里的银针,朝那开路的红纸灯笼射去,刺地一声,针尖扎穿红纸,擦过燃烧的灯草,再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周遭刹那间一片漆黑。蔡恭慌张道:“怎么回事!取火折来!”

提灯人毕恭毕敬地回复道:“许是走得快,脚风大,把烛心也吹得灭了。”

待重新点了灯笼,哪里还见得到那可疑的人影?蔡恭狐疑地张望四周,吩咐道:“你们,四处去找找!”

他们在下面找不见人,连天横在屋顶上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小八正贴在假山后头。二十几个人搜寻了半晌,依旧搜不到人,蔡恭无奈,挥手道:“罢!或许是看走眼了,归队!”

屋顶上,连天横俯瞰陶府,见小八往假山岩洞里缓缓探去,那里更为隐蔽,几可容纳整个身子,便放下心,低头去看屋里,那下人也是磨蹭,良久也不曾端茶来,陶抱朴等得不耐烦,又唤了那群美貌姬妾来,恣意作乐。

这头小八忽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似受惊吓,一脚踩到身后的枯枝败叶上,咔嚓一声。蔡恭听得这声,猛一回头,警觉大吼:“在假山!”

二十几个私兵便疾速散开,包抄住假山池塘,挽起弓箭,缩小包围圈,一步步朝中心靠拢。小八身形一震,缩在假山后,瞥了眼岩洞里头,抽出佩刀,戒备不已。

千钧一发之际,连天横眯起双眸,掏出燕尾镖,两指夹住,甩手而出,那钢镖在空中飞旋不止,直直地射向蔡恭头顶,擦地一下,蔡恭头顶的缨子帽被飞镖射中,掠过水池,软塌塌地定在假山上。

连天横收了手,起身便跑,踩得屋檐上琉璃瓦咔嚓咔嚓地碎了好大片,蔡恭在下面猛地抬头,见一个黑衣的蟊贼在屋顶上疾奔,急忙领了一半私兵,在下面狂追不舍,蔡恭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