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的。”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穆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很难解释因为这问题也根本?没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如果要条分缕析,一一摸清,那?肯定也非常复杂、非常微妙,非常难于启齿,甚至……甚至可能要牵扯到整个西蜀的政治架构,乃至于诸葛丞相的理念。
诸葛丞相的政治理念是什?么呢?自然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但?他所兴复那?个汉室,又显然不可能一比一复刻两汉的制度无论文景武宣的功绩多么辉煌,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往事不可复现,枯木再难逢春;高明渊深的政治家,当然不会蠢到膜拜死物。所谓“复兴汉室”,多半还是旧瓶新酒,别有机心。
因为朝乾夕惕,事务冗杂,武侯基本?没什?么时?间详细论述他的政治理念;于是这套政治框架的细节,就只有从葛相最亲近、最密切、最能拿到第?一手资料的人?口中?转述;而以穆祺听到的转述来?看,武侯理念的核心,可以以《出?师表》中?的名言,一语蔽之: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
概而论之,在新的体系中?,皇帝垂拱于上,丞相总览其责,百官各司职守;君主不再插手具体行政事务,而统揽的是“托付”的权限拟定战略、裁夺大政、下总的决心;而具体的事务执行,则由丞相及百司负责,各自整整有法;当执行出?现问题时?,皇帝则“治臣之罪”,根据职守的划分分别问责。决策权执行权与问责权分开,避免东汉以来?权责混乱、上下失序,中?朝外朝彼此撕扯,皇权不得不依靠宦官执政的窘境以西蜀十余年实践来?看,这种新设计的体系委实算得上一剂良方。
当然,皇帝不可能真下场一个又一个的检查工作,必须要有人?肩负起检察体系的工作;而在诸葛氏的制度设计中?,处士横议、清流舆论这一块的职责,是由太学生们负责的年轻气盛、身家清白、没有过多的利益纠葛,这样的人?负责放炮负责制衡,其实相当合适。
不过,太学生适合监察议论的前提,是别有用心的党争还没有渗入到太学之中?。东汉末年党锢之祸,宦官士族束甲交攻,极端化的政治蔓延至太学之中?,几乎将?学生们一撕两半,学术体系彻底崩盘;于是处士横议变为党同伐异,舆论监督变为撕x大战,天下之事,从此再不可问。
有此前车之鉴在前,武侯便相当注重维护新生的政治秩序;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守则,便是将?丞相府的执行权与太学生的监察权有限区隔开来?,避免双方勾连,遗患无穷;而为了执行这条措施,自成都初定、秩序建立之后,除了数次礼节性的视察以外,实际统揽政局的诸葛丞相就很少踏足太学,甚至强力约束部属,将?高层政治的纷争基本?隔绝在学堂以外。所谓内外有别、所谓举止有度,即使?在西川高层斗争最为激烈,即所谓李严“行苏张之事”的时?候,武侯都从没有将?顶层的权力冲突公之于众,更没有让冲突扩散,牵扯到整个国家机器,威胁脆弱的政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