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改变。
在那仓惶的岁月里,孩子们也仓惶地成长着,那些年对有些人来说无比漫长,但同时,喜兰也在儿女音容的变化中感到了时光的匆匆。
一九七七年,喜兰四十五岁。人到中年,也算经历了些岁月的坎坷,开始了解这世上的许多事情不是个人能够左右,于是,她性子中的急躁渐渐隐去,言谈举止中更多出了一份从容,虽然皱纹已经侵占了她的眉梢眼角,但看上去,她似乎比年轻时更加好看一些。
这一年,令谦二十岁了,高中毕业后,他先是进了县车床厂当徒工,后来车床厂组建车队,他学会了开车,成为了一名卡车司机,这在当时是很威风的一件事。
令如正念高中,如父母所想的那样,她学习一直很好,即使这中间的许多年,学校无法正常教学,她依然保持了良好的自学习惯,复课后,成绩更加名列前茅。
令美十三岁,在凡江教学的六中读初一。她的身高已经窜到了一米六四左右,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遗传了凡江,长腿细腰,头发微微有些自来卷。少女令美出落得大方水灵,很是引人注目。不过,因为她父亲是学校的老师,所以校园里那些淘小子即使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小的令超都已经十岁了,已经念了几年小学的他,依然淘气,却不再像幼儿时期那样随时随地撒泼打滚。虽然每天早上穿出门的整齐干净的衬衫,晚上回来后,总是皱皱巴巴、脏兮兮,但多少像个人样了,这已经让喜兰十分知足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毛驴子”这个绰号没人再叫起,令超在十几岁的年纪,正式恢复了人形。
孩子都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依赖自己,喜兰开始有了不少自由的时间。 经过了漫长的沉睡期,整个社会终于苏醒过来,两三年的时间,从沉寂到蒸腾,时代开始昂首阔步地往前奔着,喜兰觉得,自己似乎也应该跟着时代一起跑一跑,哪怕是小跑呢。
万物复苏,百废待兴。喜兰曾经工作过的厂子也复工了。但,新时代下,年轻人们有了更多的选择,没有多少人愿意进花圈厂工作,当年和喜兰一起进厂的工人,这些年中,也因为种种原因,所剩无几。花圈厂只能放宽年龄限制,从社会上广招临时工,按月开工资。得知这个消息后,喜兰动心了,她跟凡江说自己想回厂里上班,一来是对厂里的工作比较熟悉,容易上手。再者,孩子大了,她一个人闲在家里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出去也能散散心,顺便还能挣份工资。凡江一直都支持喜兰的任何决定,这次当然也欣然同意。
重新走入社会的喜兰,感觉自己的人生又迎来了第二春。虽然已经不再像当年那样青春正好,但她依然干劲儿十足。厂领导中还有一部分当年的老人,他们对喜兰的回归也十分高兴,一致推荐她来带那些新招来的工人。已过不惑之年的喜兰重新忙碌起来了,但她十分享受这种忙碌。这种忙碌和之前在家看孩子不一样,看孩子是一种本能的奉献,虽心甘情愿,但似乎少了一种叫做“自我”的东西。在第一天回到工厂上班的路上,喜兰重新找回了它。
凡江依然当着他的教师,只不过现在只教数学。但他依然喜欢运动,没课的时候,时不时会和同事或是学生打打篮球,凡江总穿一件深红色的旧球衣,背后写着阿拉伯数字“5”。一次,令美放学回家后,在饭桌上得意地说,今天学校里有人说那个男篮“5”号打得非常好,后来他们才知道那是我爸!
喜兰不说话,只是笑,她是看过年轻时候丈夫打篮球的样子的,在她眼中,凡江的球技比所有篮球运动员都好。在重新拿到工资的那个月,喜兰特意去商店给凡江买了一件新球衣,除了质地、样式要好外,还有一个要求,后面的号码一定得是“5”。就这样,“男篮5号”的名头一直伴随着教书时代的凡江。
冬天,学校恢复了浇冰场的习惯,凡江找出多年不穿的冰鞋,请学校会磨冰刀的体育老师帮忙磨得锃光瓦亮。父亲那飘逸的滑行姿态,让令美又有了一个在伙伴面前炫耀的资本。
职工宿舍离六中校园不远,有时候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