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西医开的止痛药片回了家,林琅清不放心,因为总记得小蒋那一屁股的血。他感觉小蒋昨晚的举动带了一点邪性和疯癫气,于是想了想,林琅清决定中西合璧,又找来了三位老名医给小蒋看诊。

小蒋这回是遭了大罪了。

一碗碗苦药、一次次针灸、每天两次几乎能把人皮烫脱的草汤泡澡,一个月下来,因为伙食很好,小蒋身上是胖了点,然而面色枯藁,心如死灰。

他不敢说自己不是一时发疯,而是暗恋太久,已经成痴,陡然下了狠心,当然就会表现出不管不顾地狂性。

他怕林琅清会认为他心思深沉,善于隐瞒,从此连对待家人的态度都拿不出,对他慢慢疏远。他憋着不说,只能生生熬住苦头,同时尽量表现得跟在芙蓉县时一样,再次把自己的爱意隐藏起来。

林琅清也把那次楚玉宸说的话听进去了。除了关注小蒋的恢复状态,林琅清现在每天都要看报纸。

每天早上,看见报纸上写楚云这一方的讨江联军打了胜仗,他心情就能松快一整天;要是看见联军吃了败仗,那整一天都是在担忧中度过,然而现实果真如楚玉宸所说,联军在这一个月来,更是胜少败多了。

尤其第三方面的贵军和第四方面的章军。这两军近来又连打了好几个大败仗,只剩下连军建都编不起来的几千人了,这两方面军,如今简直有似于无。

一天,他问楚玉宸,玉宸你都是师长了,手底下应该有不少兵吧?战况都成这样了,你还可以一个月不回战场吗?

楚玉宸的回答更加重了他的忧心:

“爸爸派我带着军队回来,本就是为了留守大本营的。一是保存精锐力量,二是,到了不得不跑的时候,起码还有充足的能力保护你逃走。”

“逃走?”

“是,若是情况坏到连大本营都守不住了,我们就往西撤。靖西省多山,我们撤进山里,他们轻易不敢追进去。”楚玉宸笑了笑:“你也不要怕当野人,这种可能性很小的。江应该不会对封、严之外的势力赶尽杀绝到这种程度。”

“嗯。我知道。我也不是怕当野人……”

他不是一点书都不看的人,他知道,胜败是兵家常事;也知道虽然联军方面还有几十万人,但假若是屡战屡败、军心离散,那么兵败如山也只在朝夕,正如垓下之战,楚歌响过,十万楚军一夜散尽。打仗打得不光是财力兵力,更是人心。

势头既是这样的不好,哪怕明天就登出了联军全线溃败的消息,他也不会惊骇。

他只是担心,无比地担心着仲凌。他问楚玉宸:“仲凌为我们逃跑做了打算,那他自己呢?假如真的败了……他也会逃吗?”

他真的希望楚云一定一定要逃。别争一口气丢了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楚玉宸点头,“爸爸会的。爸爸不会犯傻。”

势头没这么坏的时候,楚玉宸还偶尔吓唬林琅清;当真坏成这样,楚玉宸却再不呛他了,只是搂着他安慰他:“爸爸还有我,还有你,他不会那么傻把命送在一役。只要留着命和钱,他随时都能东山再起,他活了三十多年,我们明白的道理,爸爸不会不懂,你就不要再瞎操心了。”

楚玉宸从桌上放着的餐巾盒里抽出一张洁白的纸巾,本来是想叠朵花来哄他的琅清开心,又一想,这白花看着也不吉利。

便将叠到一半的花朵散开,楚玉宸想了想,浅麦色的修长手指又动了起来。

林琅清在一边看着他,先是好奇,问他在干嘛,楚玉宸故意不说,林琅清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盯着报纸发愁,专注看起了楚玉宸的动作,倒要搞清楚他拿张纸在干嘛。

这种纸巾比较柔软,楚玉宸把叠好的一只小白蝴蝶捏住了,防止它散开走形。

将蝴蝶捏到林琅清张开的手心,楚玉宸迎着林琅清惊喜的眼睛,心想:

还是这么好哄。

琅清还是这么可爱。

而自己看见琅清的笑容,心里居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