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清了,境台上的碎光是他的魂魄啊!

不是凡尘十九载丢失的碎魂,是已经离开他千万年的魂魄!

在呜咽着,呐喊着,哭泣着召唤他。

想重新回到他体内。

近在迟尺,他伸手去碰,却遭遇阻力。

苍舒镜踉跄跑来,扼住他手腕,对他皱眉摇头。

夕影怔忪一瞬,如魇般的记忆似潮水袭来。

苍舒镜,帮我,灵珠就在那里,帮我拿到!

小影,谢谢你……

小影,有人比你更需要这个,我不能给你。

这双手拦住他,将他唾手可得的东西拿走过。

以前是灵珠,现在是……他的魂魄!

不能信!!

他看见苍舒镜染血的唇开开合合,在对他说话。

耳中涌入阵阵如琴弦断裂的刺剌声,夕影皱眉闭目,狠狠地揉了下额颞,幻音散开,苍舒镜反反复复说出的话清晰起来。

“小影,别碰,让我来,恐防有……呃!”

诈字未说完,苍舒镜痛苦闷哼,看见自己胸口洇出一滩血。

他睫毛颤了下,簌簌抬起时,瞧见那只从雪白袖口伸出的玉指,沾着殷红的血。

叶片从他指尖飘落,锋利如刀的边缘还染着苍舒镜的血。

“……没人能拦住我。”

“……没人能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他缓缓抬起杏眸,目光空凉,像是降过一场白皑皑的霜雪,暗紫流动的波光中,什么也映不进去,唯独境台上的光,那是正在召唤他,渴望被他拥入怀中的碎魂。

苍舒镜劝不了他,又担心境台有诈。

那毕竟是它故意留下的,会那么好心直接将魂魄还给夕影?

必然不可能!

他顾不上涌血的伤口,赶在夕影之前,去捕捉那抹魂魄。

“别动!!别碰我的东西!”

他头一次听见夕影撕心裂肺,极怒极怨的喊叫声。

嗓音都要喊破了般。

苍舒镜耳蜗渗出血,他闭了闭眼,回眸看了眼夕影。

噩梦再现。

夕影看见苍舒镜亲手拢起那团魂魄。

神魂炽热,若非本人来取,它本能的抵抗能灼毁苍舒镜的手。

那团炽白的烈焰在烧,灼地手上皮肉融化成血水,露出骨骼。

苍舒镜咬着牙,不肯松手。

他站在境台上,愣是将那团魂魄完完全全收拢。

他看见夕影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昳丽的面容扭曲狰狞,像堕入黑渊的神。

夕影甚至想杀了他。

他在夕影眼神中看见了。

苍舒镜不敢再看,凝心聚魂,在夕影操控飞叶,要将他扎成刺猬的前一刻,他带着魂魄正欲走下境台,却发现双腿似被千钧重的山海拖着一般,寸步难移。

境台果然有问题!

在无数飞叶袭来的瞬间,他大喊一声:“夕影,接住!”

那团魂魄不偏不倚地投入夕影心口,夕影懵然一瞬,踉跄半步,他抬头看着望向他的苍舒镜,电光火石间,他仓促收回飞叶。

但已有一部分超出可控范围。

袭向境台,袭向苍舒镜。

苍舒镜站不稳,手掌撑着地面,半跪在境台上,血水淅淅沥沥地滴落,填入阴刻的境台印记中,像是一场献祭。

绝对安静下,还有他压制不住疼痛,急促粗重的喘息声。

那些如薄刃般的叶片,扎穿苍舒镜的手臂,划破他的肌肉,甚至有一片擦着脖颈掠过,切断一簇长发。

若再偏一点……

若是再偏一点,苍舒镜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