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影眯眸,看那祟气在炙焰下,一点点烧成黑烟的模样。

他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天虞的时候吗?”

苍舒镜皱眉急道:“别提以前了,都过去了。”

夕影笑了笑:“你以为我是在沉湎过去的伤痛?一个神在你眼底就那般脆弱?”

苍舒镜哑然。

夕影:“那时候,你第六次收到玉挽的飞信,让你速归霜华殿,他催的急,你不得不离开,你便让我同其他弟子一道上山,然后……”

他没继续说下去,倒不是因为难过,只是不重要的事,懒得讲了。

苍舒镜却心底阵痛,紧绷着身体,压制颤抖。

那是夕影那辈子最期待的一件事,他本以为入天虞,就能修仙,就能摆脱那些异样眼光,就能堵住嘲笑他废物的嘴。

这场美梦只做了六日。

他入天虞第一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丑,测灵石测不出他的修为,他毫无灵气,比之最普通的凡人都不如。

若只是个凡人也就算了,天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众人笑过也罢,不至于揪着他当话柄,茶余饭后当闷子逗乐。

偏偏,他是从苍舒山庄来的。

偏偏,他的双生兄长是天赋异禀的仙门骄傲。

几番衬托,便显得他无比废物。

那是他梦魇的开端,美梦做了六日就散了。

苍舒镜至今还记得,那六日,夕影在马车上一个劲地问他仙门的事,和他说笑,无比轻松,满怀憧憬。

那是他们几辈子来最开心的时光。

夕影的声将他拉回现实:“若我没猜错,那时候,应是你离开天虞太久,它和玉挽都急着要你的血,才那般催促你吧?”

苍舒镜点了点头,证实了夕影的猜测。

夕影抱臂靠着树干,仰头望着那团被灼烧到痛苦不堪的东西。

“你给他放完血,他就急着去测灵台,是为了见我吧?”

夕影笑容愈发讥诮,讽意浓深。

“他急着看看你给他叼回窝里的食物长什么模样?”

再强悍的人,承受阈值都是有限的,更何况被愧疚纠缠浓深的苍舒镜。

他几乎快撑不住了。

夕影终于放过他。

夕影对它说:“玉挽是你的主子?你逃离火珠时,怎么不将他的魂魄一起带走?”

“他也配?!”

它被炽火烧地痛苦不堪,嗓音像是烟熏过一般,难听刺耳。

夕影皱眉,揉了揉耳垂。

“那说说看,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

夕影双目渐渐浓深,暗紫流光缓动,一字一顿道:“是沈悬衣吗?”

“小心!”

眼前一阵眩晕,炽热的光忽地膨胀开,灼焰烧焦衣缘,夕影被紧紧拥在怀中,胸膛贴着胸膛,后背是树干,他被困在他怀里。

苍舒镜唇角淌下一抹血,眸色深深。

护好夕影后,他转身便掣出一道灵气,隔绝热浪。

他背过去时,夕影才看到,苍舒镜后背已被神焰烧地血肉模糊。

再一抬首,空中的织网已经破开,它逃地无影无踪。

此处临近荒古秘境核心,它在秘境中留下太多祟气,这么多年,做些手脚是肯定的。

没想到,它在至圣的核心境台,也留有手段。

靠它自己是不可能破开天罗地网的,夕影织的网是神物,核心境台也是神造的,它利用两相对撞,让神物破开神物,从而逃出生天。

境台上留下一行血字

神,我送你个礼物。

“礼物?”

夕影挥袖驱散失控的神网,周遭的灼热骤然敛去。

一切都暗如子夜后,境台依旧笼罩在一层圣光下。

夕影心跳怦怦,光擦亮他的眼,耳边的声都无限渺远,仿佛听见苍舒镜竭力地喊他“不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