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影骤然清醒,双目微渺,暗紫褪去,从涳濛中缓过来。

他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他们彼此都知道,夕影想要真正地信任苍舒镜很难的,他本能地还是不信任他,还是会勾勒起被苍舒镜夺走灵珠时的恐惧噩梦。

失去的东西,再买个一模一样的,也终究不是之前的那个了。

破碎的镜面,再修补地天衣无缝,裂痕依旧存在过。

他们都知道……

回不去的。

“你……”夕影往前走了半步。

苍舒镜蓦然喊道:“别过来!”

“怎么?”夕影话音刚落,倏地听见一道熟悉的声。

“……哥哥。”

有人在喊他?还是幻听?

神魂在境台上留下的光愈发暗淡,终像烛火一般熄灭,黎明到来,星辰失色。

“……哥哥。”

这一声终于清晰,夕影和苍舒镜同时朝声源望去。

夕影瞳孔猝然紧缩。

所谓的礼物……是这个?!

诺大的境台上,与苍舒镜被困的位置遥遥相对,另一端吊挂着一个少年,双臂被带刺的藤蔓缠了一圈又一圈,渗出的血沿着身体流淌,从足尖一滴滴淌进阴刻印记中,汇成一道血溪。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兔耳耷拉着,紧贴脑袋,一双通红的眼不知哭过多少回,泪痕遍布在苍白的小脸上。

嗓音是哑的,他哭地哽咽:“哥哥,我……我见到你了,又是我的想象吧?”

“我……我好想你,你怎么不带我一起走啊,你……你不是说……不丢下我吗?”

“你又丢下我了,呜呜呜……哥哥你…你坏……”

小兔妖声音一贯软软糯糯的,如今却哑地不成样子。

双眼被泪水模糊,他看不清夕影的脸,他想擦擦眼睛,擦掉迷雾,想多看几眼夕影,可他的手被挂着倒刺的藤蔓缠绕束缚,他动弹不得。

一动,浑身更疼了。

他哭地更凶了。

“哥哥呜呜呜疼……疼啊,好疼……”

剧烈挣扎之下,他的身体在晃动,藤蔓的刺扎地更深。

也是这角度忽然转换之下,夕影蓦地看见极为狰狞的一幕。

小兔妖一侧的耳朵被切掉了。

他极爱护的,每天都要夕影帮梳三遍毛发的兔耳……没了。

夕影心脏一窒,喘不过气。

他冲向境台,同时操控叶刃去切那藤蔓。

苍舒镜朝他喊:“别过来!!夕影,别过来!”

夕影不听,也不管。

苍舒镜双腿坠着千钧山海的重量,扯拽到骨头都快断裂了,也脱离不得。

那些叶刃飞袭境台的同时,忽然被一层血光挡住,夕影踏不上境台,他同样被血光拦住。

而那些血光,是从台上阴刻的符咒间照出的。

是苍舒镜的血,是小兔妖的血……

夕影难以置信地盯着那血光,看着浮游其中的点点碎金光斑,他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能拦住天地间唯一的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

自然是……他自己的力量!

那些血液中,都蕴含着夕影的神力,甚至……甚至还有细微斑驳,如尘埃细小的……碎魂!

苍舒镜和小兔妖的血中,都有他的神力,有他的碎魂……

他被他自己拦住了。

血光屏障上缓缓浮出一行字。

神,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夕影咬牙暗恨道:“你利用我的力量对付我,可我未必破不开!”

对,你能破开,我知道,只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血都快流干了,苍舒镜淌的血甚至比小兔妖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