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滚!滚开!”

夕影的声也在颤,骂得怒,却没什么力气。

他不是反抗不过,可这样的状态他太熟悉了,熟悉到误以为自己还在那凡尘之梦中,还身陷囹圄,还不得不像一丛菟丝花,不得不缠缠绵绵地攀附在苍舒镜身上。

他忘了自己已经是神祇,忘了自己早就拿回了灵脉,忘了苍舒镜再也控制不了他。

魂灵觳觫,瑟缩颤抖。

叆叇云雾下,夕影睫毛都湿透了,他眼睛不太好,看不清周遭环境,不知身在何处,还以为沉溺在那个事后被苍舒镜抱进浴池的某一日。

视觉模糊,眼前只有苍舒镜幽沉的,炽热的眼。

感官却越来越清晰,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浑身发烫。

这是那些年,苍舒镜留在他身上的本能反应。

可耻又恶心。

湿热呼吸就在灼在耳边,苍舒镜喃声说:“小影,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脸埋在夕影颈窝间,声音闷闷的,有湿润滑落。

“我们回去吧,回到一开始好不好?”

苍舒镜在说胡话。

说什么他不会再算计夕影,他会一开始就去人间临安城将夕影从那座春楼带走,说他会陪着夕影长大,让他永远不要被苍舒家找到,说他会永远护着夕影……

可时间永不能回溯,他们谁也回不去当初。

所有的不可挽回早已发生,所有的错早已造就。

回不了头的……

回不了头了。

正是这种话,忽然惊醒夕影。

曾经……

那是曾经……

他再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谁都可欺的凡人夕影。

他是极仙崖上,万众匍匐脚下,无人不尊的九天神祇。

青年炙热滚烫的唇已落在夕影唇角,他陡然清醒,发了狠地推开苍舒镜。

神怒,则晴空淤云,凛风袭涌,川流沸腾。

落叶、凛风、水滴……都化作伤人利刃,袭向苍舒镜。

他就站在那,任由伤痕密布全身,啜泪的眼一瞬不移地凝着夕影。

甚至,还想靠近,还想重新将夕影抱回怀中,重新吻上那柔软温热的唇。

可夕影清醒了,他没机会了。

他却没醒。

他朝夕影走去,一步一蹒跚,一步一劫难,却固执地不肯停下。

夕影被气到失控。

他从卑微记忆中清醒,却陷入愤恨。

满身尘欲怨嗔,摘不干净了。

他被凡尘十九载弄脏了,被苍舒镜毁了。

他不无讥讽道:“一开始,我信过你,依赖过你,爱过你,可这一切都被你亲手掐灭了,被你毁了!”

“苍舒镜,我们回不去了。”

“不是!”

苍舒镜声愈哽,几次想开口,都说不出话。

只能一遍又一遍念着:“不是……不是的……”

他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直都是你,我不知道一开始就是你……”

夕影听不懂他稀里糊涂的鬼话。

他只目光凝着他,比冰冷,比霜寒:“那我问你,若回到最初,你真的不会伪装欺骗我吗?你真的不会拿走我的灵珠给玉挽吗?你真的不会图谋我灵脉吗?你拿我的灵脉是给谁?又是玉挽吗?你那么在意他,为他骗我心骗我身,他就不嫌你脏吗?”

苍舒镜崩溃至极,他捂着脸,连声嚎啕:“不是的…不是!我没有为了他,我从头到尾就是为了……”

“苍舒镜,你好脏啊。”

夕影忽然开口,打断了青年发疯的话。

“既然都做了那个恶人,何不贯彻到底?都做到那个程度了,还要假惺惺伪装深情,恶不恶心?”

“苍舒镜,你做的这一切,只感动了你自己。”

“你的深情,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