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风熄,云散,水静。
苍舒镜的辩解再也说不出口。
无论他解释什么都没意义。
一切早已发生,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一切都不可挽回。
夕影跃出水面,手背使劲地擦唇角,像是被极恶心的污渍沾染,他搓地唇都破了,还是觉得好恶心。
衣裳被灵力蒸干,他站在岸边。
极仙崖上硕大的圆月逆照他轮廓,皎皎如霜,神圣不可侵犯。
他离岸不算远,却是苍舒镜永远不能企及的距离。
十九载难忘,可夕影毕竟是神祇,他还有千千万万年的寿数。
遗忘,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清醒过来后依旧不忘重要的事。
那双生地极明媚,却清冷如寒霜的眼瞥向苍舒镜。
恶意刺激道:“你若真有愧疚之心,若真心想挽回些许什么,若真想祈求……他的原谅,何不拿玉挽谢罪?”
他没有说“我”,他故意说“他”。
就像是,要将曾经那个卑微至死的凡人夕影,彻底与自己割裂开。
他不要当苍舒夕影了。
“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吧?玉挽更重要,还是他更重要?”
他讽刺地笑道:“也对,一个早就死透了,背负着污名死去,至今还在被红尘中人唾骂的‘邪祟’,连魂魄都碎成齑粉,他又怎么比得上天虞仙山的玉挽仙尊呢?”
夕影闭了闭眼,话在伤在苍舒镜,也将他自己割地鲜血淋漓。
他却偏要说。
“省省吧,苍舒镜,别装了,他在你心里什么也不是,他死了就更什么也不是了,你不如去找你的玉挽,和你的好师尊甜甜蜜蜜,过日子得了。”
“何必伪装深情呢?令人作呕。”
“不是的!”
碧落川流掀起一阵巨浪,苍舒镜内府紊乱,他早就被碧落川和瘾香折磨地神志不清,灵力暴走。
可这些比不上内心疼痛的万一。
他解释不清,可他还想解释:“我从没对玉挽有那样的心思,我……!”
可夕影不想听了。
他转身,猎猎红裳在月光下刺目地如鲜血,如一道永不消弭的疤痕,留在苍舒镜心头。
苍舒镜急于辩解,可没人听,他急昏了头,又被那些话引导着,忽然明白过来。
玉挽不死,夕影永远不会原谅他。
哪怕他再卑微,再乖顺听话,夕影也不会接纳他的,他只有杀了玉挽,将他的人头提到夕影面前,夕影才会多看他一眼。
他真的很想解释,他迟迟未动手不是护着玉挽。
他早就知道玉挽是个冒牌货,早就知道自己被利用多年,他不杀玉挽是有所顾忌,那枚灵珠还在玉挽体内,他贸然杀他,灵珠也会碎。
但夕影不想听他解释。
他走远了……
他的噩魇与美梦也彻底醒了。
夕影真的来过吗?
除了他身上遍布的新伤,似乎没有证据证明刚刚的一切。
可唇角明明残留着熟悉的温度与气息。
他望了眼岸边叠地整整齐齐的小衣,心头苦涩。
或许真是错觉,他嗅到的气息只是那件贴身衣物带来的幻觉。
不管是真是假,他还是明白过来了。
玉挽不死,他永远都无法靠近夕影,也弥补不了夕影心底的创伤。
苍舒镜浸在川水中,双目紧阖,复又睁开。
氤氲散去,只余无穷的狠戾与血色。
他旋身站起,披上衣袍,连夜下了极仙崖。
云梯上,冰花树前,夕影望着他离开,踟蹰片刻,隐身跟上。
他被苍舒镜骗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信得过苍舒镜?
若苍舒镜亲自动手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