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定住玉霜的一道靶子。
隋和光说:“你这几日假托养病,精神不济,推掉所有来访。同时要盯住府里一人。”
“谁?”
“隋木莘。”
隋和光说:“他若回南方,那就不必管;若滞留隋府,必定严密监视,不可疏忽。”
玉霜眼中划过冷意,是对陌生的兄弟该有的态度:“他猜到了?”
隋和光还在整理措辞,忽听得房外亲信来报,语中有些慌张,但没有惊惶。“主子,刚接到消息,木莘少爷回府了。”
“不是说他去买书,今天不回?”
下人说:“老爷今天动静闹太大,招回了三少。”
玉霜冷笑道:“消息还真是灵通。”
第27章 27
下人通传过去半个时辰,隋木莘才出现在院落中,一来就听丫头说:“您说今夜要在外住,房内没有点香,床铺也还在整理……“
隋木莘满不在意:“没那么讲究。”说着就要进房。
佣人没理由拦。
隋木莘大步踏入房中,他定住脚步,看着对方一如既往,醒后略显苍白、不掩冷冽的面容,怔愣许久,才喃喃“大哥”。
轻,长,仿若叹息。
直到玉霜唤他“过来”,隋木莘才抬腿,飘去桌边,陷进木椅。
“今天我去了书坊,本想住一夜,有朋友请我听戏,我就去了。”
他没问大哥何时醒如何醒,只说了些自己的事。热茶暖身,隋木莘恢复镇定,不再细细打量大哥,语气越发自然:“府里有人来戏院找过我。”
“那为什么不早回?”
“戏一开唱,不能停的。我只是去捧个人场。”
玉霜说:“梨园中没有听过这一规矩。”
隋木莘笑了,他今夜总是笑,时不时视线就飘远了。他没有问,为何不爱看戏的大哥会清楚戏的规矩。
“今晚月色很好,不该论戏。”他说完,自己又沉默了。
顺他的话,玉霜望向窗边。
暴雨过后,繁星点点。
一束月光自窗棂切入,恰好落在两人之间。玉霜干脆掀开纱帘,回头,隋木莘没有看来。玉霜说:“月亮在外边。”
“地上也有光。”
隋木莘仍旧低头,看得专注。“天边月、地上霜,都一样的,是反射后的幻象。月色其实在人眼中……”
他弯了弯眼:“和心中。”
*
一墙之隔,隋和光听二人交谈。
这府上,他猜不透的人只一个。
隋木莘说是“喜爱玉霜”,要强吻要逼迫,可他眼中毫无欲念。要说他猜到玉霜体内是谁,行事又太放肆。
编造和玉霜的过去,撒一个极易被戳穿的慌,为什么?
难道当时他确定,玉霜不会醒?
还是有所倚仗,根本不在乎?
而在隋木莘提到月色时,隋和光难得地五味杂陈。
儿时,他也常陪弟弟赏月观星,木莘爱看书,看见一颗星,就能说出它的名字。
【那是壁宿星,肉眼能到达的最远的宇宙……】
【它所发出的光,是百万年前,我们先祖的先祖仰头所见,那时的光。】
【哥,抬头呀。】
三年前,隋木莘南下求学。某月阴历十六,隋和光收到一封信,开头是“往天上看”。
隋和光看一会信,又看一会星星,就就把信收进了竹盒,他以为弟弟服软了,结果那年年末,隋木莘依旧没有回。
他就是这样的性情,文人脾气,话不说透,要靠人猜。
他知道些什么?又和阴差是何关系?
前世种种,他知不知道?
房外,隋木莘告辞。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不多时,提着布袋走出房间。
一场简陋至极的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