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穿过被树荫遮蔽的连廊阶梯,沈恒焱走上阁楼。

推开朱门,屋中陈设典雅,窗明几净,墨香盈溢。书架陈满各式书经典籍,墙上悬着各式字画,无不妙笔丹青,笔底春风。虽笔体千变万化,若仔细品赏,却不难发现出于一人之手。

与屋外盈满热浪的空气不同,床前瓷缸中,冷水上漂着大块浮冰,将室内温度降得凉爽适宜。

床边的沉香木矮几上,琉璃青盏上摆满荔枝,而床脚则堆着笔纸和各色彩墨。

严彧此时趴在床上,垫着玉板在宣纸上画着什么。

他有些走神,一只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执着笔,看着那宣纸发呆,眼神有些空洞落寞。

如墨的长发被青色的发带束在身后,半披在肩上。天气炎热,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绸衣和一层青色薄纱外衣,碧色腰带绑住纤细的腰段。两条长腿自然的叠在身后翘起,绸料的裤脚滑下一段,露出一截皙白的小腿和赤裸的双足,如玉雕琢的纤细足腕上,圈着一对银镯,上面挂着的几个银铃不时发出清脆细响。

午后日光明亮,笼在美人身上,却显出脆弱和缥缈来。

听见脚步声,严彧目光看向门口,见是沈恒焱,空洞的眼眸中顿时流出光彩,眼圈却又霎时红了起来。

他丢下手里的笔,赤着足下了床。足腕上的银铃一阵叮铃,轻纱翩飞,他飞奔向沈恒焱,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温香入怀,沈恒焱回抱住埋在怀中的娇软,伸手轻抚他的秀发,如同安慰分离焦虑小兽一般。

“你骗人,说好十日,却晚了这么久。”

怀里的美人委屈地低声嗫喏。

十二天零两个半时辰。

这一年来,沈恒焱从未离开过那么久。

平日就算再忙,也会每天来陪他的。

这一次是因为公事去外省,本来说好的十日。他听话地一天天数着日子,乖乖等着,沈恒焱却没有如约回来。

“路上遇事耽搁了。”

男人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发顶,看见严彧踩在青石板上的双足,将他打横抱起。

“小心寒气伤身。”他瞧着他的足踝,剑眉微皱:“近日又疼了吗?”

上京盛夏多雨。瀣捐伈每逢雨天,严彧腿上的旧伤总会复痛。

寻了许多名医来看,却是顽疾难去。

这几日回京的路上,阴雨连绵,想来严彧免不了受一番折磨。

严彧双手勾住他的脖领,盯着他的脸乖巧地点头。

他晃了晃双脚,银铃清脆作响。平静道:“习惯了,就好些了。”

沈恒焱怔了怔,道:“这次去云南去找张箴拿了方子,他最擅治疗腿疾,或许会有些用。”

严彧读过医书,心知自己的情况,如今能下床走路已属恢复得尚好,这阴雨天疼痛的毛病,神医下凡亦难治。不过为了让沈恒焱心里安心些,仍是微笑地点头应下了。

沈恒焱将严彧放到床边坐下,问道:“在画什么?”

他拿起玉板上的宣纸,只见上面画着几株荔枝,色彩鲜妍,栩栩如生。

严彧从玉盏中挑出一只荔枝剥开,喂到沈恒焱口中。

“子衡前日叫人从岭南带了些荔枝回来,闲来无事,就画了几笔。”

他靠在沈恒焱怀里:“还没画完。这几日在想你,什么也做不下去。”

他勾住沈恒焱的脖颈,撒娇道:“你抱我到案上,和我一起把它画完好不好?”

沈恒焱循着他的意思,拥着他在书案前坐下。

他从背后环住严彧,握住他执笔的手,在那未完成的画作上勾勒描绘。

严彧坐在沈恒焱的腿上,弗一坐下,便感受到身后人的坚挺。

他的脸蓦然红起,被沈恒焱握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你换了香。”

他正有些心迷意乱之时,身后男声淡淡地响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