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幸鱼打开车门,精致的圆头皮鞋踩在地上,他看向眼前矮小的平房,屋檐下已结出了细密的蛛网。

他拿出那把小小的钥匙,插进门口悬着的挂锁里,因常年无人开锁,他用了些力气才将锁打开,镀铜的门锁已是锈迹斑斑。

推开门,是扑面而来的灰尘,细小的颗粒在阳光下扬起,飞进了吕幸鱼的眼睛里。

屋内的陈设一如多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分毫未动,也是,穷成这样,又有哪个小偷不识趣的跑进来偷东西。

侧边的窄门,是他与何秋山的房间,现在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屋内的光线却很是昏暗,一张小床紧挨着墙边,上面布满了灰尘。他过去将小窗的布帘拉开,阳光穿进,照在了下面的木桌上。

上面用圆珠笔划了很多刻痕,时间太久了,稚嫩的笔迹被模糊,他坐在凳子上,手指抹去上面的灰尘,是几句零星的乘法口诀。

奶奶让何秋山监督吕幸鱼默写乘法口诀。吕幸鱼却偷偷在桌子上写下自己背不到的那一部分,何秋山却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他撒谎说自己口渴,让何秋山去拿水给他喝。

何秋山去了,回来时悄悄的没出声,站在他身后看他把本子拿开,一边看小抄还一边碎碎念着,结果因为太笨,如此往返好几次都没写对。

他没憋住笑,吕幸鱼吓得一抖,作业本掉在了地上,慌张地回头看他。

何秋山帮他把本子拿起来,吕幸鱼拉着他的手撒娇:“哥哥,不要告诉奶奶好不好?”

吕幸鱼摸了把脸,小声的抽泣两声后看向贴满奖状的墙面,上面大部分都是写着何秋山的名字,正中间贴的一张很特殊,上面明明名字写的是何秋山,却被人用铅笔划掉,旁边写着吕幸鱼的名字,笔迹生嫩,一看就是吕幸鱼自己改的。

那时他刚念小学,期末考试后却没有得到奖状,他十分失落,明明上幼儿园老师都会给他发奖状啊,夸他是好孩子,他回到家,看见桌上摆了一张鲜红的奖状,是何秋山的。

他鬼迷心窍,用铅笔改了名字,反正哥哥说他的就是我的,他心里乐开了花,拿去到奶奶面前炫耀。

结果就是屁股被打开了花。

老太太气得不行,拿着拍蚊子的胶质拍子就往他屁股上扇,冬天裤子穿的厚,奶奶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把他拉过来把裤子往下扒了打,吕幸鱼趴在她腿上哇哇大哭,“呜呜呜呜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奶奶---”

“不要打我呜呜呜哇哇我错了。”

“你成绩不好我也没骂过你,你现在居然还撒谎,偷别人东西!你说!谁教你的?我没有你这种坏孩子。”

何秋山从外面回来,隔老远就听到了哭声,急忙跑进来。

吕幸鱼一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一样,“哥哥,哥哥救我呜呜呜呜......”他张着手臂,涕泗横流。

何秋山看见他屁股已经肿了,便大着胆子把他从奶奶腿上抱了出来,他抱着人跑进了房间里,又把门锁上。

奶奶在外面敲门敲得震天响,“吕幸鱼你最好一辈子待在里面,不然出来了,老子一定要把你屁股打烂!”

吓得吕幸鱼急忙搂紧了何秋山的脖子,抽噎道:“哥、哥哥,呜呜呜你要保护我。”

何秋山帮他把眼泪擦去,“好。”

他主动向何秋山承认了错误,说不该拿他的奖状,还改成自己的名字,何秋山听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轻拍着他脊背,哄着他不要哭了。

吕幸鱼说完了后,还不忘给自己辩解两句,“我、我用的铅笔改呢,哥哥你到时候可以擦掉,擦掉就看不见啦。”

他抱着何秋山的脖子,湿漉漉的面颊贴上他的,讨好的蹭了蹭。

吕幸鱼看着墙壁上的奖状,被划去的名字已经泛起了白,旁边的吕幸鱼几个字也变淡了许多。

他上了小学后就没再得到过奖状了,何秋山每得一次奖状,他都会在墙壁上写正字。

何秋山这个名字下面已经累积了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