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象中的平静没有来临,这一战,北牧伤,大梁也伤,有的时候世间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

大梁失去了治世太子,股肱的良将,但是北牧这两年却将才频出,此消彼长,李启登基的前三年北境大小战乱便没有断过。

阎云舟一年到头几乎一直都在北境驻守,他有父兄名望在前,却也终究在这一年复一年中成为了北境的主心骨。

但是他没有父兄的幸运,他没有一个肝胆相照,知遇之恩的君主,阎云舟知道新皇在忌惮他的兵权了。

新皇登基第四年,阎云舟在年节前回到了王府,看了自己的弟弟,侄子和侄女之后便一个人去了祠堂。

那个从前经常身着明艳颜色骑马装的少年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身只余了暗沉的玄色,阎云舟跪在了祠堂里,手中是北境的虎符:

“爹,哥,陛下开始猜忌王府和北境了,这虎符不知是福是祸,我在想要不要交出去。”

阎云舟最后干脆坐在了蒲团上,面对这灯火长明的祠堂,阎云舟似乎才能短暂地变成从前那个还有父兄的二公子:

“哥,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已经有了主意还问你们?”

阎云舟的眼底暗沉一片,手中摩擦着那兵符出声:

“阎家一门护卫北境,守大梁门户问心无愧,本不应该执着于兵权,但是现在我却有些不敢放手了,四年的时间,朝中比之先皇在时已经变了太多,陛下倚重外戚魏家过甚,魏家骤然崛起,心思太大,非辅政良臣。”

“朝中之事我不想多管,但是魏家的手已经伸向了军中,陛下根基浅,意在收拢兵权,为臣子自是应当体陛下之心,可这几年陛下在军中只任用与魏家沾亲带故的亲戚,唯亲不用贤,致使西南,东南的屯田军大吃空饷,匪乱不断。”

阎云舟合上了双眼,声音中是无法言说的疲惫:

“我唯恐一旦松了手,北境这块挡着风雪的铁板没有从外面被踏破,先从里面被蚀破了。”

阎云舟在祠堂里待了一夜,宁咎就在背后看着他,此刻他才真的体会到了那时阎云舟的两难之境,经过那一世,他知道北境对大梁的重要。

西南,东南不多是有些小国,闹不出大乱子,匪乱四起也不可能颠覆大梁,但是北境不一样,北境的外面是时时刻刻盯着这千里沃土的狼群,一旦北境被破,铁蹄越过那重重山峦,这京都的繁华也好,中原的秀丽也罢,都会在钢刀之下成为一片血腥之地。

所以西南可以乱,东南可以乱,而北境必须驻守着铁血一样的将士,守着身后山河无恙,阎云舟清楚,一旦交出兵权,北境便是下一个西南,但是如今的北牧却已经今非昔比,虎将频出,到时候便不是乱这一方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阎云舟站起身,身上的犹豫和脆弱通通消失不见,他手中紧握着虎符,身姿笔挺如松,又是那个撑起北境的焰亲王:

“先帝曾说过,为帝为将皆不可负黎民,我活着一日便会守在北境一日,若是真的到了最后一刻,我会安顿好王府上下,再向先帝,父兄请罪。”

第188章 我还有多长时间?

自阎云墨战死的那场大战之后,北牧消停了近两年的时间,虽然摩擦不断,但是好在没有再大的战事发生,北牧再一次大举进犯是在正元四年冬。

宁咎的意识随着阎云舟走过了这漫长的几年,这一次的战争,阎云舟的身前再无他人,比之两年前的那场大战,这一次阎云舟不单要统领北境,还要谨防李启和魏家一族的掣肘。

此等大战,粮草不会供应不上,但是军中却前前后后派了不少的督军下来,这些督军若是不干涉作战阎云舟也不会说什么,也会约束将领不得和朝廷下来的督军起冲突。

但是这样的退让很显然换来的就是督军的得寸进尺,这么多年来,李启先后都控制了大梁各地的兵马,唯有北境因为阎云舟而成了一块儿难啃的硬骨头,阎云舟他们未必动的了,所以便先要瓦解他手下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