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终究没有撑过这一年的冬天,他下旨立了苏贵妃为后:

“烟儿,好好活着,替朕看着这大梁的河山,若是有一日你不想在宫中了,朕也给你留了出宫的退路。”

苏卿烟的眼泪滴滴落下,她对这一日有了心理准备,李崇走了她的心也死了,在哪里对她而言并无不同,她会替他看着这大梁的山河。

27下的丧钟传来,阎云舟跪在了雪地上,送着灵柩入地宫,眼前都还是从前一幕幕的画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离别,却次次痛彻心扉。

丧仪过后,他骑马回城,一个人站在青华门外良久,清冷的甬道,看着熟悉又陌生,这里再不会有拿着鞭子要追着他打的父亲,不会有赶来为他解围的太子哥哥,也不会有能容他避难的陛下了。

回去的时候他牵着一匹马,任由雪花落在身上,宁咎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

“怎么说走就都走了呢?”

第187章 前传六:身前再无一人

新帝继位,百官叩拜,这天下终究是换了代,这是阎云舟第一次经受帝王的更迭,他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变好,但是北境的号角却打破了他对未来的一切期待。

北牧挥师十余万南下,大梁那个骄子一样的储君没了,大梁柱石,北境不可逾越的天堑死了,那个雄才大略的帝王也驾崩了,他们眼中英雄的时代已经落下了帷幕,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

千里沃野,娇俏江南,这些都会在他们的铁蹄之下粉碎,北牧的决心就像是如日中天的太阳一样,攻势势不可挡,阎云舟在周将军的军中第一次直面了那比他十四岁那年还要残酷的多的战争。

他知道,这一次北牧的目的不再是所谓的打秋风,他们看中的是这万里山河,而他在这一场战争中接受到的死命令便是誓死守住幽州。

城楼之上,阎云舟一身银色铠甲,他看向了身边才十岁,刚到幽州不过月余的被封为景郡王的李彦,看到了他眼中的害怕和忐忑,他学着从前太子哥哥安慰他时候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

“不用怕,北牧这么多年都无法踏过北境,这一次也一样。”

李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一场战役打了快一年,幽州城外尸横遍野,阎云舟身上的伤口好了,又添新伤,反反复复的受伤,愈合,而他的眼中也再没了一丝怜悯,那被洗劫的村庄,惨死的百姓,无辜的妇孺,让他知道战争只有你死我活,没有第三种选择。

而他则是北牧铁蹄钢刀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宁咎的意识跟着阎云舟,看着这人一次比一次果决利落的枪法,看着他眼底一天比一天的冷,而他知道,那有一个沉重的打击在等着他。

终于,那一天还是来了,一封军报快马传到了幽州和京城,焰亲王世子阎云墨以三千兵力剿灭了万余北牧骑兵,最后与北牧第一大将詹吉野同归于尽了。

宁咎几乎不忍再看阎云舟的神情,只记得那已经落雪的官道上那一匹疾驰的马,阎云舟的手和脸被利刃一样的北风吹着,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月牙沟的。

银甲卫列队在前,三军缟素一片,副将拉住了阎云舟的手:

“二公子,世子他...”

见惯生死的大将都不忍再说,阎云舟的神情木然,周身几乎没了知觉,他死咬着牙扯开了白布,战场上没有好看的尸体,尤其是被马蹄踏过的尸体,血肉模糊。

阎云舟跪在了地上,眼中一片血红,他一下一下地捋着那已经被血侵染的黑发,勾了勾那已经被马蹄踏碎的手指,眼泪一滴滴落在雪地中,但是他的眉眼却是笑着的:

“哥,别开玩笑了,起来吧。”

“你再闹我要生气了啊。”

“哥?”

“二公子。”

宁咎几乎不忍再看,他就蹲在阎云舟的身边,却没有办法给他一点儿安慰。

这一仗他们以一敌三,却惨胜如败。

但是战争并没有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