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了眼眶。
若是他在眼前,定要抱着亲一亲他的小脸。
担心泪水打湿信纸,污了小儿倾心所书的家信,只得先下床去净面,先舒缓自身的情绪,甚至有些后悔未坚持带他出宫,以致思念之情只能通过笔墨传递。
过了一会儿,她往下读信,眸中露出笑意,原来翊儿担心信件要辗转信使驿站,怕他字丑被人窥见引人暗笑,有损皇子威严气度,所以在外面套了一张春都所书的封皮。还刻意交代一句,旁人笑话,他不喜,若是能博母亲开怀,就是尽人子之孝,还问母亲笑了没有。
“笑了,翊儿。”管维的视线越过雕花窗棱,朝着西方,似能飞越山海,看到那座巍峨的宫殿,里面一小童子趴在案几上,小小的脸蛋沾上几丝墨痕,地上团着废纸团,认真地给她写信。
王翊信中提及他的师傅一派仙风道骨,温文尔雅,不知是哪座山上下来的隐士,学问高深,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在信中他将皇子傅司渊夸了又夸。
平日里一副谁也不愿理睬的模样,偶尔连她的话都会阳奉阴违,未承想却对初来乍到的师傅如此尊崇,不禁让管维产生些许好奇。
信末,翊儿提到他父皇自回宫后,精神百倍,声如洪钟,常与群臣论战,在德阳殿吵得连他都没法好好写师傅留下的课业,让他很是苦恼,感叹父皇虽然一把年纪,却是老当益壮。
顺带问了一句音音有没有不懂事,让母亲心烦。
整封信,管维一时感动落泪,一时闷笑小儿心思,一颗慈母心随着信中内容起起落落。
她从食匣中拈起一颗牙枣放入口中,甜如蜜糖,肉似荔干,滋味可口,读完此信,心中泛起的甜意比牙枣犹胜三分。
食完五颗牙枣,管维净手擦干,又去沐房洁齿,推开木窗瞧了一会儿山景,这才将第二封书信拿起来读。
维维卿卿如晤。
六个字,管维脸上飞起两朵红晕,不禁又下床去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压压惊。
歇了一会儿,又继续读下去,王寂在信中所书,自他回宫以后,勤于政事,丝毫不敢懈怠,累得人都消瘦了,在行宫养好的那些肉又掉了下去,虽然眼下是春日,夜里却只有孤衾寒枕,形单影只,然后是一大片很凄凉很孤寂夜里睡不着的话,被管维一一跳过。
前不久,他染上风寒,怕传给翊儿,只好让他挪回东殿。
管维蹙眉,病了?
速往下看,又是一段他病得很难受,头痛欲裂,嗓子嘶哑险些发不出声音与近臣都是纸笔交谈,又说臣子如何暗嘲他没有妻室照料,身侧只有一个老太监侍候,越写越凄凉。
言辞极为夸张。
管维静心下来,又跳过一些内容,待看到前几日病已痊愈,又将王翊挪回正殿,管维才发觉自己是屏住呼吸在读,看完后长舒一口气。
那日,她曾说过,不要再用自己的身子作筏子,盼他安康,想来他是听进去了,若是再胡乱折腾自身,她也是不会妥协的。若是行事一味偏执,失了分寸,不会让人生怜,只会让人不喜。
巧合的是,王寂信中也提到司渊,道出他们曾是太学同窗,与他素来不对付,听闻他登基为帝后,居然躲去山中隐居。
他是这等睚眦必报的人吗?
王寂对此很是不屑,只不过他学问扎实,这些年又专注治学,勉强可做翊儿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