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棋盘,摆了两盅围棋子,侍者呈上龙井茶,一切就绪,屋内只留了我们两人。
“听说你跟着沈良州时,擅长围棋。”
“我擅长胡搅蛮缠,投机取巧,下棋狗屁不通,你让我一子,我得寸进尺要十子,一来二去,你可不输了吗。”
他闷笑,“鬼机灵。”
他将白子盅递我,棋盘沾染了几滴水,我抻纸巾清理着,他十分平和说,“下周末,上级命令我赴京。”
我擦拭棋盘的手倏而顿住,“是好事吗。”
他捏杯盖拂着水面的茶叶末,“问责降罪。”
关彦庭官拜黑龙江省副书记,常务候补委员,东三省的领导班子已无权干预他的政绩,而是京城直辖。
正因如此,他要么升迁,要么贬值,否则中央不会千里迢迢拖累他一趟。
我的戾气和敌意一下子软了,“能处理吗?”
他饮了口茶,“总不至于,剥夺了我的军衔。”
他腾空的手忽然握住我,“记挂你的近况,很矫情。不问又不甘心,问了徒增伤感。”他略带嘲弄,“你后悔了吗。”
我垂着眼睑,他崭新笔挺的墨绿军装挽了一尺袖口,露出里面的草绿衬衫,我抚平淡淡的折痕,微仰头,望着他清俊刚毅的面庞,“我不后悔。”
细长上悬的眼尾温顺却坚定,红痣艳丽如霞,绵软芬芳的檀香在雅间流动,淡黄色的灯光,妩媚且沉默。
关彦庭不自觉放下掌心的茶盏,和我视线相碰,他缓缓说,“那就好。”
他覆在我手背的滚烫温度散去,“我其实后悔。”
我一怔。
“我该狠一点,霸道一点,专横一点,正人君子有什么用,还不是拱手让人。”
我喉咙泛起酸涩,一阵苦辣直窜鼻梁,刺得眼泪险些滚落。
万般俗世,痴男怨女,是红尘里的人,总有一桩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