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弯下的头顶,咧嘴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一贯爱好提拔聪明人。”
我耗了一小时,张世豪和安德森的谈判仍未结束,马仔替我打探,包厢内气氛和谐,像是妥了。
我安心离开帝王会馆,秃头到地下车库取车的工夫,我不经意觉察巷尾停泊的军用吉普,入夜十一点,这片城区寂静了不少,光影醺弱,我鬼使神差靠近几步,关彦庭的轮廓时明时暗,我确定是他,瞬间如临大敌,慌不择路原道返回,刚跑了三四米,被胡同口蹿出的武警拦住,他们不曾持枪,毕恭毕敬低头,“夫人,您请。”
我将坤包重重扔在武警身上,趁他们躲闪时,跑向另一端,地面时明时暗摇曳的黑影是车里迈下的张猛,与此同时阿波也从一处高而窄的屋檐落地,他拔枪对准逼我最紧的张猛,“撤退!”
张猛步伐一滞。
我惊魂未定与阿波汇合,寸步不离置在他看顾下,“他想怎样。”
我脑海一遍遍闪过,关彦庭这样精确掌控张世豪的行踪,1902的老窝以及旗下的买卖,会否也一清二楚?祖宗和关彦庭,为何皆能在既定场所与我相遇,澳门的天罗地网,不该是东北条子部署,他们哪有这般长的手,间谍在张世豪身边如影随形吗?沈关是暂时的仇敌,还是暂时的盟友?
若是后者,祖宗的演技也太炉火纯青,不露马脚了。
张猛双手高举过肩,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阿波见状,也松开了扳机。
“夫人,您误会了。参谋长仅是见您一面,挂念您的安危和衣食,没有强迫您的意图。”
“我很好,你回他,我衣食无忧,安然无恙。他和沈良州罢手,我会过得更好,连奔波都省了。”
张猛先礼后兵,“夫人,您在澳门的足迹,参谋长心知肚明,他能追到此处,也能追到您最畏惧他知晓的地方。”
阿波再次叩响扳机,我当机立断按住他,“别冲动!”
阿波说一不做二不休,反正终有一日,豪哥和他也是你死我活。
我摇头,“不到穷途末路,枪杀参谋长,全翻船了。”
我猜测关彦庭绝不止于路旁这一面,他十有八九和我有旁的说,我让阿波在附近守着,至多半时辰还不现身再硬闯,我特意补充,不准告诉张世豪。
阿波收了枪,飞快的跃上房梁,刹那无影无踪。
我跟随张猛抵达吉普,他敲开后座车窗,“参谋长,夫人在安德森的码头闹了一出戏。”
关彦庭陷入一团若隐若现的昏暗里,他悠闲翻阅文件,似乎对我的胡作非为早有准备,并不惊讶,漫不经心问,“她闹了什么。”
张猛俯身在他耳畔汇报了句,关彦庭剑眉微挑,溢出几声轻笑,他合住文件夹,偏头打量我,“长本事了。”
我梗着脖子不吱声。
“东北不够你折腾,来澳门也不老实,笃定有人给你擦屁股,保你脱险吗。”
我嘴硬辩驳,“我自己解决了。”
“哦。”他伸手,文件塞进副驾驶的匣子内,“很厉害。”
我鼓着腮帮欲言又止,索性不理,拿脚尖死命踢轮胎,张猛在一侧打圆场,“夫人冰雪聪明,总能逃过一劫。”
关彦庭一眨不眨定格在我脸上,“她是固执任性,不辨是非。”
“善恶有报,谁说了也不算,自有天罚。天不罚,是非对错,一张嘴评定不了。”
“霖霖。”他耐着性子打断我,“我求了你这一面,我迁就你,你说得都对,别生我的气。”
他推开车门,关彦庭身姿修长,不挺直也高我一头,我需仰视他才看得真切,他牵住我的手,我有一时片刻抗拒,奈何他牵得牢,我也抽不出,闹僵了我弱势,只得顺从他。
关彦庭临近选择了一座清净雅致的邬江茶楼,前后院的木桥画廊悬吊一盏盏红白孔明灯,瞅不冷一瞧,灯火通明,姹紫嫣红,他也有心思找,这么合胃口的澳门再寻不到第二处。
张猛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