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副极其不齿的样子,我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了,我缓缓说:“我与谢天澜虚与委蛇,暗中助尔等良多,你云霄宫几位弟子,还曾出来替慕青峰作证。此事,我无愧于天地,至于我手上沾染的人命,待事情了结,我自会听从诸位仙长排布处置。”我轻道,“女子孕十月而产子可称伟大,少宗主不过是感念他生娘产子不易,这才如此善待我。”
裴鸣轩哼道:“我早知你们这些妖都能言善道,敏之便是过于心软,才会被你所欺!”我看看他,道:“少宫主,你和贺兰芝相识这么多年,他为人如何,你再是清楚不过。你难道真以为,少宗主是如此妇人心肠、是非不分之人么?”
裴鸣轩被我说得一哽,我望着他,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已无憎恨之心,便对他说道:“少宗主悲天悯怀,有容人之胸襟,非是一般凡夫俗子。你既是他的至交好友,应当相信他,于他危难之际,同他并肩而立,而非因存有私心而受人蒙蔽,进而和他人一样,对他百般逼迫。”
当我提及“私心”二字时,裴鸣轩顿而恼羞成怒:“慕青峰,我看你是死到临头,还口出胡言!”他拔出剑,“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将成祸害,我不为了敏之,也要为了这天下人,就算会被浣剑真君和宗长责问,也要将你和你腹中的孽胎就地正法!”
我未曾想他一言不合就会向我动手,想要出手迎击,可我眼下妖力匮乏,比凡人更为虚弱。幸而贺兰芝在此处设了阵法,麒麟骨扇破空擎来,杀出的灵气将裴鸣轩震退一丈。贺兰芝的身影如疾风而至,他阻挡在我和裴鸣轩之间,面上温柔不复,反是隐含肃杀。他一手夺过半空中的麒麟骨扇,用它指着自己的旧友:“裴兄,你我相识一场,若想再对慕青峰不利,休怪我不念往日情谊。”
裴鸣轩怎想贺兰芝竟同自己兵刃相向,怒吼一声,向他出剑。贺兰芝虽说大有损耗,毕竟功底仍在,加上裴鸣轩心绪凌乱,杀心过重,自是难敌他。贺兰芝只逼他收手,并未真下重手,裴鸣轩却死死纠缠,贺兰芝蹙眉,间隙说:“裴鸣轩,你执着太深,已生心魔!”
裴鸣轩却反讥道:“我生心魔?我看,真正着了魔的人是你!贺兰芝,你不日就要和我妹妹成亲,却还堂而皇之地将这魅妖养在此处,你心里究竟置我妹妹于何地,置我云霄宫于何地!”
贺兰芝脸色微变,竟是回头看了我一眼。裴鸣轩趁他分神,出手攻击,贺兰芝却气势转弱,生生受了他一剑。
“贺兰芝!”我失声一唤。只看贺兰芝一扬手,不许我接近。他嘴角有血,想是伤得不轻,裴鸣轩断也没料说自己真能伤到他,脸上青白交错,却又隐忍不发。昔日知交,如今竟落得如此局面,如何不让人唏嘘。
好在此时,天门宗其他弟子听到风声,去寻了诸宗主过来。
“宗主。”诸明朔赶到时,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才有所收敛。诸明朔负手走来,铁青着一张脸,冷声斥责二人:“胡闹!此地是尔等交手的地方么?”
不等贺兰芝开口,诸明朔便令人将少宗主带下去治伤,跟着走向裴鸣轩。裴鸣轩气势顿消,神色萎顿:“……晚辈见过宗主。”
诸明朔“嗯”了一声,道:“慕青峰之事,你师父与我,还有诸位真人自有定夺。少宫主擅闯蓬莱一事,我可既往不咎,请少宫主离开罢。”
裴鸣轩面如土色,无颜再狡辩一句,说了句“晚辈告退”,便跟着天门宗弟子离开。诸明朔将视线转向我,向我走来时,贺兰芝突然一挣扎,跑到他师父面前,跪下来说:“宗主,你若要怪罪,就责怪敏之,莫牵连无辜!”
诸明朔看着他,道:“你已应承我将老老实实同云霄宫联姻,我也必守承诺,尽我所能护他父子。”他将贺兰芝双手扶起,只看贺兰芝失魂落魄的样子,诸明朔叹了声,向其他弟子道:“把你们少宗主带回去,治好伤处,省得到了大婚之日,身上还挂着这道伤,丢了我天门宗的颜面。”
之后,诸宗主不管贺兰芝如何,径自向我走过来,一拱手:“慕公子,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