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兰玉。

兰玉啊。

李聿青紧绷的脸颊都慢慢放松了下来，心中漫上了一点儿甜又有几分苦楚。世道不太平，豺狼虎豹横行，一旦没了李家，李聿青想，兰玉就成了飘零的浮萍。

这是他们三人都无法容许的事，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底线。

2

仕途受挫，李聿青只失意了一会儿，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他要离开北平。李聿青在是否将兰玉一并带走这事上考虑了片刻，就不得不选择放弃。他离开北平之后，前路未卜，带上兰玉就是带着明晃晃的软肋，那些想对他下手的人，会将枪口对准他。

还不如留在北平安全。

李聿青不甘又遗憾。

他要离开北平前几日，连军政部点卯也不去了，活脱脱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同僚知李聿青心中不快，也怕惹祸上身，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李聿青就要走了，能不能回北平还两说呢。也有当真为李聿青担忧的，劝他想开些，如今北平局势混乱，还不如在外面做个清闲客，正好避开乱局。

李聿青这一回要去的是江浙一带，江浙一带是直系的天下，他去了之后可谓处处受掣肘，日子过得不会太痛快。李聿青面上却看不出半点担忧，反倒说起了江南的曲儿，扬州的瘦马，看得几人又气又摇头。李聿青浑不在意，前路太过未卜，他所谋划的前程也停滞不前，索

性把一切都抛开。李聿青难得清闲，他一闲，自然就是黏着兰玉了。

兰玉有点头疼。

李聿青脸皮厚，也不恼，寻着机会就要碰一碰兰玉，口中道，老子过几天就要离开北平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给老子亲几口怎么了。他冷笑道，本来就不待见我，我这一走你可称心如意了，说不定心里有多高兴，转头就将老子忘了。

兰玉也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记住你了？

李聿青恨得牙痒痒，含糊不清地骂了句，俯身就叼住他的耳朵重重咬了一口。二人依旧不对付，兰玉对李鸣争和李明安尚有好脸色，对李聿青却总是不冷不热的，看得李聿青焦躁不堪，却只能硬生生忍住。

李聿青说，兰玉，你放心，老子一定会留着这条命纠缠你一辈子。

他说，等老子回来。

李聿青说得斩钉截铁，兰玉一怔，抬起头看着他，就望入李聿青的桃花眼里。李聿青炽热如火，那团火烧在眼睛里，竟让兰玉心头都有一瞬间的发麻。

李聿青离开北平时，李鸣争和李明安都没有去送他。

前一日晚上，三人就在小洋房的书房里谈了片刻，谈的多是江浙一带的局势。他们没有避着兰玉，书房大，兰玉在书桌前看书，他们几人坐在沙发边。

李明安说他安排了几个人随着李聿青跟着一道南下，都是特训出的好手，一个能顶十个的。李明安说，二哥，你这个性子也得收一收，那边到底不是北平。

李聿青随口应了声，说，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