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多慈。”

他说,“对不起。”

间隔两世的对话。

也渡又说,“是我对不起你,你应该……讨厌我。”

我略微抿了抿唇,心境说不上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好像只存于我的记忆当中,应该被封锁的那些往事,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契机之下被翻找出来,而也渡还真情实感,为此而难过那样。

太可笑了。

也渡这样冷情的人,就算真听到了我那些话,大概也只会嗤之以鼻。

我又想:难道我已经渴求他的道歉到了这种地步,甚至要在梦中幻想编造这种事?

……怪让人肉麻的。我怎么不觉得我的心理创伤到了这种地步?

我皱着眉回想着,又望向也渡握着我的手,语气平静:“你要是觉得歉疚,就先松开我。”

也渡的手臂在一瞬间绷直,好像蓄势待发着某种强劲的力量,几乎让我本能警惕起来。但接下来,也渡倒是没做什么出格举动,只是手指蜷缩着,一点点松开,收回了手。

目光仍落在我身上。

我毫不留恋,也没有要继续留下来听取“忏悔”的意思,便向云海中走去没有目的地,我只是想离这场荒诞幻想远一点而已。

“舟多慈。”

也渡的声音有些许喑哑,仿佛声嘶力竭后的疲惫,而我的脚步也并未停滞。他跟在我身后,只听见他开口,“你说,你曾经死过一次。”

短暂的寂静后,也渡带着无人窥见的悲意问:“是我……害死了你吗?”

我:“?”

哪怕在这种情况下,我都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了,也渡怎么会生出这么奇怪的念头。

我其实是不想理他的,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开口,“不要自作多情了。”

“我的死与你无关。”我微微仰头,还带着点傲气似的。

……虽说我的死因也不算光彩就是了。

也渡极快地吐了一口气。很快,他更加艰涩地追问,“那你是,因何而死?是谁害死了你?我……”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让也渡的心绪难以平静,如同烈火烧灼、刀寸寸割开脏腑般刺痛鲜明,但他偏要追查个究竟,也不容他逃避。

那眼中,掠过了一丝酷烈的杀意。

不管是提前将危险清除,还是作为报复……那个人,必须死。

我未曾察觉到也渡这句问话背后的杀意,也并不怎么想回答。

因何而死?被谁害死?

非要说,也是我自作孽不可活,于是老天有眼,让我走到了绝境而死。

我其实不怎么愿意再回忆前世死时的场景了,也不想将这种事告知旁人尤其是告知也渡,梦里的也不行,未免太过丢人了。

索性只当做没听见,神色漠然地抽身。但也渡偏不罢休,紧跟在身后,好像不得知答案,就能跟到天荒地老一般。

心底陡然生出恼怒来。

怎么就这般爱看我的笑话?想知道我前世有多不堪、多罪有应得吗?

在恼怒意味的催化下,我停了半步,语气听不出起伏,“没有人害我。”

带着一丝自嘲意味,我冷笑了一下,“我是自戕身亡这个答案听的还满意吗,也渡?”

发泄完一丝怒意后,我不曾回头,自然也不曾看到此时的也渡的神情。

也渡已经呆怔在了原地,他发现这个答案比之他所预料的最糟糕的结果,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舟小公子出身优渥,根骨又极佳,纵使天生病体,这一生,也应当过得远胜千千万万人。

他不应落得如此下场。

那前世又该是艰难到何种地步、绝望到何种地步,才会选了最后的这样一条极端的末路。

也渡不敢细想。

道心崩毁之间,这一片梦境也随之倾塌。

我眼见身前云海翻腾,被黑暗侵吞。或许是因为本就在梦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