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染天,朱紅簷。一室幽香。
燈火暈黃。
紙張翻動,筆含墨,毛尖不斷在紙上游走。
一紙寫滿,又上一張。不停反覆。
天已暗,屋內屋外仍亮。偌大書房,沉靜肅穆,除了紙張與書寫聲,再無其他。
近亥時,案前那人終於是放下筆。深深一嘆,舒緩緊繃的手腕與肩頸。
他站起身,身旁的人立即上前將案上紙墨收拾好。
門外飛快有人送入溫熱茶水,茶湯飄香,沖淡了一室墨味。那人伸手取碗,先是盯著湯水,須臾,才就口淺啜。
「濃了。」他放下碗。
身旁的人立即將茶碗撤下。
「相爺可要吃點東西?」
「走會兒。」丟下話,東方穆謹邁步出書房。
剛入春,天還涼。
出了書房,冷風撲面,瞬間教人精神不少。
東方穆謹沿著石板路,一路走到花園,燈火亦隨著他,點亮了周遭。
涼亭上,又上了一碗新茶。這會兒東方相爺靜靜喝了。
沐醒還是讓人端了盤茶點過來。
「相爺墊些肚子,要不夜裡胃疼。」
這個冬正逢多事,連月來東方穆謹忙得腳不沾地,連睡眠都少,亦沒胃口,常略去晚膳。聽沐醒提醒,他讓自己撿了些東西塞進嘴裡,省得夜裡受罪。
吃了些東西,喝些茶,站在亭內賞了一園子映了燈火瞧不分明的光影,東方穆謹利用這點時間,沉澱了思緒。
一會兒,他開口道:「叔儀那兒可來了消息?」
「稟相爺,稍早三爺已遣人送來消息,三夫人生的是男孩。」
「甚好。」東方相爺終於露了點笑意。「禮可送去了?」
「稟相爺,已將男孩的禮送去。」
「那小子可神氣,成親三年,三個小夥。」提到家中弟弟,東方穆謹表情柔和許多。
「三爺福氣。」
「可不是。」
「相爺已二十有六。」沐醒突然蹦出一句。
東方穆謹淡然一笑。「我還不明白自己年紀?」
「奴才就怕爺給忙忘了。」
東方穆謹無聲笑笑,擺手。「穆守、穆禮、穆孝、穆循,隨便哪個都能扛起族中重擔,我放心。」
「可老夫人不放心。」沐醒斗膽地插上一句。
東方穆謹視線過去,脣微揚,靜靜地看著他。一會兒沐醒便低下頭來。
他這才移開視線:「再過兩日路上能走,我就啟程往北。關口那兒還等著糧。讓向晚清點仔細了。」
「是。」沐醒知道相爺是來氣了,不敢再多嘴。
「近日京裡可有什麼新鮮事?」
「這些日子京裡還算平靜,吏部和大理寺沒大案,朝堂上聽二爺提過,幾位將軍為北邊戰事吵得凶,可陛下更看重各州農事工事。」
東方穆謹點頭,這個冬他幾乎都在外頭奔波,可朝堂上的事每隔幾日也都有人送信與他知曉。
「民間就熱鬧了。老愛罵街鬧事的那些傢伙,整個冬也沒消停。據說錢家那位美爺還入了妻家,給人做小去……」沐醒說。
「錢清貴?」
「就是他。」
東方穆謹眉不禁一揚。
錢家乃京中大富,這氏族有多大能耐,東方穆謹還是知曉一二。
而那錢清貴,不說頂著錢氏主家五爺身分,就是那張臉,想讓人無視都不成。可更出名的,是那位美爺的各種事蹟。
窈窕,君子好逑。錢清貴就是那,自他十來歲因商事時常在外走動後,使盡招式想與他求愛的女子……甚至男子,數量可觀。至於下場,要不被扔進河,就是給扒了衣服丟上街,還有給吊竹竿掛牆上的,各種精采。
可以這麼說,錢家美人爺在好長一段時間,給京裡各家提供了多種茶餘飯後話題,就是皇上都聽過這位。
「入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