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声,鲜血四溅,曲雪珑的振袖上的樱花图案被染成血红,晏怜绪的脸颊上也沾着点点温热血迹。?

二人四目相投,晏怜绪目眦尽裂,曲雪珑的眼神却深邃得使他看不透。那天楼月璃揭穿一切时,曲雪珑也是这样看着晏怜绪,彷彿欲语还休,彷彿无言以对,晏怜绪想要弄懂当中的含意,却往往不得其法。

周遭一片死寂,楼月璃只作壁上观。晏怜绪握紧刀柄,急促地呼吸着。

刀尖好像已经碰到那颗噗噗跳动的心,心脏的鼓动沿着刀尖传到刀柄,再传到晏怜绪的心里,大地随之剧烈震动,使他的世界灰飞湮灭,化作虚无。

晏怜绪咬紧牙关,脸容狰狞扭曲,不断告诉自己,他谋划了那么久只为今夜,只要再刺入半吋,他就会大仇得报,曲家兄妹也是难逃一劫。

可是那一刀终究是刺不下去。

曲雪珑胸前的血迹渐渐蔓延,如同雪地上凭空长出无数血红藤蔓,逐步扼杀这朵倾国倾城的幽兰。血色深沉得发黑,曲雪珑的脸容愈来愈苍白,眼神却愈来愈温柔,彷彿鼓励晏怜绪亲手了结这一切。

清泪如落花飞絮,晏怜绪不知何时已经在呜咽着,握着刀柄的指节不住发抖,他使劲拔出弯刀,又一股鲜血从曲雪珑的胸口迸裂而出,喷满晏怜绪的脸庞。

曲雪珑的身体虚晃着,他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如同胭脂未匀,点缀雪瓣双唇。他封住胸前的穴道,勉强止着血。

楼月璃的眼里闪过不甘,此时晏怜绪已经被抽走全身骨头般从他的怀里滑落,跌跪在雪地上,弯刀掉到一旁。晏怜绪颓然看着满手血腥,崩溃地掩脸痛哭,最后晕死过去。

苍山烟澹,幂幂轻云护晓霜,银花千万朵,红梅压尽芳菲,横影卧霜溪。

晏怜绪醒来的时候,身上各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楚,浓郁的药味渗透绣连枝花纱帐里,银吊子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甫一发出声息,夕雾便掀开床帐,柔声道:「早安,药快要煎好了,奴婢这就侍候您服药,待会还要给您再次敷药。」

「妳怎么还在这里?」

晓灯垂焰落银缸,半下珠帘半上钩,金鸭未销香篆吐,晏怜绪盯着夕雾,他的声音极为沙哑。

夕雾以丝帕拿着银吊子,小心翼翼地把漆黑的药汁倒到芙蓉石碗里,又添了几片青梅蜜饯,她微笑问道:「奴婢不是昨天就来了吗?」

晏怜绪也不转弯抹角,近乎刻薄地道:「我把妳的小姐气得难产,差点杀掉妳的好少爷,妳为什么还要留在我的身边?」

夕雾拿玉勺盛了一点药汁,餵到晏怜绪的唇边,轻轻地道:「曲爷早就赶走奴婢,现在奴婢已经是晏公子的人了。」

晏怜绪还在盯着夕雾,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个男人满身浴血的模样。他的双唇微微颤抖,终究还是喝下药汁,冷硬地道:「如果妳愿意,就留下来吧。」綆哆恏玟请连系吔僈生長??君?????????二靈一氿

夕雾继续餵着晏怜绪喝药,他问道:「曲清淮怎么了?」

「小姐的孩子没了,暂时还在内阃里静养,姑爷……不,楼爷刚才来过,他请您尽快起行前往朝凪,他很快也会赶过来的。」

「朝凪?」

夕雾把玫瑰胰子泡到铜盆里,然后从花梨木厚螺钿嵌螭纹盥洗架上取下丝巾,放到铜盆里浸泡着。她一边为晏怜绪盥洗,一边说道:「别的奴婢也不知道了,但奴婢已经把行囊准备妥当,若晏公子准备起行,奴婢这就跟外面通知一声,让他们准备马车。」

晏怜绪当然明白他捅了多大的篓子,说不定捕快已经来到楼宅,准备发出海捕文书了,他只好道:「我明白了,妳……跟这里的下人说一声,临走之前我想再见楼爷一面。」

凤阙朝回晓色分,雪残风信,寒塘数树梅,香侵泛水苔。

晏怜绪戴上漆黑帷帽,站在镂空葵花额枋和葫芦雀替下,旁边是已经备好的马车,夕雾刚才告诉他,楼月璃会来再跟他见面的,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