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怔了怔,看着一夜之间鬓发斑斑的臣子,想起尚在千里外拼死沙场的爱子,眉间蓄起了浓浓的怒意。

“来人!送宋大人回宫,宣太医仔细照料!”圣上冷喝一声,拂袖往东宫的方向而去。

圣上行至东宫外时,正看到被押解而出的内侍宫婢,各个脸色惨白,身形摇晃,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惊惧中?缓过神来。

押解他们的羽林军看到圣上行礼的声音突然惊醒了他们,素知?圣上平日里向来仁和,他们瞬间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眼?中?死灰复燃,一个个噗通噗通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求着圣上开恩,一句一句都是圣上饶命。

圣上看着那些花一样年纪的内侍宫婢,心?中?虽有?不忍,深锁的眉头紧盯半晌,最终铁青着脸走进了东宫。

“知?蕴尸骨未寒,你还?要平添多少性命还?罢休!花朝只是受了一点外伤,受了些许惊吓,你就要杀那么多人来泄愤,为了一个花朝,你是要做一个暴君不成?!你太让朕失望了!”

甫一踏入正殿,圣上滔天?的怒意宣泄而来,李悟恭敬请安,站在一边不敢言语。

李恃对上圣上的怒火,眼?中?亦是浓浓化不开的愤怒:“若是我晚到一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未尽之言传到他的眼?底,化成?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让圣上一怔。

李恃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父皇,那些看守当值的内侍宫婢失职至祸事发生,该不该罚?”

圣上紧盯着他:“罚了那些人,你还?想处置谁?”

殿中?一阵寂静,父子俩冷冷对峙着,谁也?不肯让一步,圣上重重叹出一口气:“这件事是意外,知?蕴已经葬身火海,她也?曾经是你的青梅竹马,即便你不念及和她自小?的情谊,那她总是你弟弟的王妃,如今熙儿还?尚未回宫,等他回宫等待他的妻子却成?了一具骸骨,他该如何自处?”圣上动之以情,“恃儿,你罚也?罚了,处死的处死,逐出宫的逐出宫,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凡事不能做的太绝了。”

圣上警告地看了李恃一眼?,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李悟,走出东宫时,天?色都有?些昏暗模糊了。

他在东宫外站了良久,直到身边的李公公出声提醒他天?凉,他才回过神,眼?中?有?担心?也?有?后悔:“你说,朕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李公公自小?在他身边伺候,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大惊之余堆起笑脸奉承:“陛下是九五之尊,哪有?错的时候。”

圣上沉吟:“恃儿未免太过狠心?了......”

李公公安抚道:“谁都知?道太子妃是殿下心?尖上的人,今晚又差点......殿下心?中?后怕,也?是难免的,那些人也?的确该罚。”

提到“太子妃”,圣上又皱了皱眉,终了没再?说什么,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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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暮色在天?边堆积起来,正逐渐地向四周扩散,明月挂在昏暗的天?空,乌云飘过,不见星辰。

东宫掌了灯,亮如白昼。

花朝终于转醒,只觉一阵风似的略过,软床凹陷进去一块,有?人扶起了她,她才清醒过来看到李恃。

“先把药喝了,待会?再?吃些东西。”李恃轻声说着,舀了一勺药汤递到花朝嘴边。

火海的场景瞬间涌入了她的脑海,她脸色一僵,揪住了被角,李恃眼?底一痛,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没事了。”

花朝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问道:“知?蕴呢?曹哥哥呢?”

“叮”一声,汤勺掉进碗中?,刺耳突兀的声音让刚刚醒过来的花朝耳朵有?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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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她微微皱了皱眉。

花朝瞧过去,目光有?大病刚醒的朦胧,也?有?困惑,一缕青丝贴在面颊,虚弱而柔软。

李恃眼?底的乌沉像是在隐忍一般逐渐被压制,声音沉沉的:“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