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来看,他爷爷把谢方竹带回来是发大善心。
实际上,并不是。
听他爸沈进财说,当年他爷爷之所以执意把谢方竹带回来,是因为年轻时承过谢家的恩。
他爷爷原先不姓沈,他是个流浪汉,无名无姓的,逃荒来到沈家屯。
到沈家屯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本来以为这次必死无疑。
却没想谢家当家,也就是谢方竹的爷爷路过,把他捡了回去救活了。
不仅如此,还雇了他当短工,后来更是给他说了媳妇,彩礼都是谢家帮忙出的。
娶了媳妇后,他就离开了谢家,可逢年过节,还是会带着媳妇去拜访。
而谢家人也大气的很,从来不会瞧不起他们,每回他爷爷过去,都会带回不少好东西。
后来谢家倒台后,为了自保,他爷爷跟着大众一起批谢家人。
可后来看到偌大一个谢家,只剩下谢方竹一个人。
到底良心过不去,就把谢方竹带回了沈家。
那个时候,他们沈家还没有分家,还是爷爷当家,所以即使他爸爸还有二叔三叔心有不满,依然没法反对。
不过这不代表他们会对谢方竹好,在他们认知中,即使曾经受过谢家的好,但依然不能改变地主崽子是他们的敌人,所以想尽办法欺负他。
而他爷爷也从来没有阻拦过。
毕竟对于他爷爷来说,只要谢方竹留着一条命在,那就是还了谢家的恩。
至于被欺负,谢方竹是地主家的孩子,是他承载这血脉该受的惩罚。
沈运来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要真正较真起来,确实是他们沈家欠谢方竹的。
“谢…妹……”
“以后别叫我妹夫。”谢方竹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不是你的妹夫。”
话落,又道:“别在这里跟我废话,我没你闲,赶紧做决定,捞还是不捞。”
虽然给了沈运来选择,但沈运来根本没得选择,颤颤巍巍地问:“妹……”
似想到他的话,沈运来急忙改口:“谢方竹,你说话算话?如果我下去捞,你就不动我们沈家,也不动我们沈家的后代?”
“当然。”谢方竹笑了笑,用之前在沈莹莹那里听来的话回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听了这话,沈运来狠下心,脱了布鞋,把裤脚都挽上去,一步步慢慢迈向湖面。
湖面结的都是薄冰,脚轻轻一踩就碎了,脚没进湖水那一刻,刺骨的寒意袭来,像是浸进了骨头里。
等他摸到笔走上来的时候,沈运来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腿了,仿佛要断了。
他一瘸一拐走到谢方竹面前,颤抖地把笔递给他。
“谢、谢方竹,现、现在可以了吧?”
谢方竹没接,把刚刚扔到地上的书和本子往麻袋一装,抡着麻袋直接走了。
沈运来一愣,随即赶紧跟上去,“可、可以了吗?以后是不是没关系了?”
谢方竹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他:“我刚刚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沈运来直接懵了。
“你刚刚不是还说什么君子一说,驷马难追吗?”
“是君子一言。”谢方竹一本正经地纠正他,“不是君子一说,以后记得多读书。”
末了,又道:“但……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啊,所以不好意思,以后继续忍着吧。至于绝户问题,那就看我以后的心情了,没准哪天心情好了,你们就解脱了。”
瞧着那小人得志的恶劣模样,沈运来终于明白他被耍了。
从一开始,谢方竹就没打算兑现承诺,之所以诱导他选择下湖捞笔,依然是在报复当年的事。
那时,谢方竹把铅笔捞上来后,他没有依言把手帕还给谢方竹,而是让其他小孩把谢方竹押着,当着谢方竹的面,出尔反尔把手帕用火柴烧了。